馬文升有些尷尬。
他本還在為朱佑樘提供解決的方案,其實就等於是賞兩次,先論首級之功,論完了再把整體戰略的功勞給認定,這樣遼東和薊州兩路人馬的矛盾基本就可以化解……雖然結果其實還是薊州那邊佔了大便宜。
馬文升發現自己的意見無法獲得採納,也只能悻悻然退回一步。
吏部尚書屠滽問詢道:“陛下對此究竟是何意?”
朱佑樘道:“朕不是說了嗎?要等勘察之後再定。一場勝利,非要折騰出那麼多的波折嗎?”
屠滽道:“全因此戰乃遼東和薊州兩鎮人馬配合所取得,難免會在軍功論定上有所爭執。”
朱佑樘問道:“那此戰由誰所定?誰又應該是首要的功勞?還有,誰對於軍功論定之事上,更有話語權呢?”
幾人本來都不想把張周當回事。
但此時所有人都望向張周那邊。
皇帝用最平淡的語氣,說了一個最基本的道理……你們爭個鳥啊?這一切都是在秉寬的策劃之下完成,他說功勞是誰的,那就應該是誰的,你們在這裡為薊州將士爭取,不覺得臉紅嗎?當然朕也不怪你們!因為從開始,這都是朕跟秉寬計劃好的,而且這還是王憲自己為了那點功勞而故意製造輿論。
你們文臣也不過是被牽著鼻子走而已。
張周急忙道:“陛下,此戰臣不敢居功,全因前線將士浴血拼殺所得。不過臣倒是聽說,遼東巡撫陸完上奏參劾薊州所部為搶奪功勞而延誤軍機,以至於無法對朵顏三衛形成合圍,令朵顏三衛大部逃走。”
周圍幾個人沒什麼驚訝,反而都微微皺眉。
說是沒立場,但張周明顯立場已經往遼東那邊傾斜了。
謝遷笑道:“萊國公,你如此說是否偏頗了一些?戰機之事,其實比戰功更難論定,又如何能確定是因為薊州所部搶奪軍功而延誤戰機?再說一戰結束之後,將士們也需要休整,就算是馬不停蹄前去應戰,戰果如何也不好說,誰說就一定能取勝的?”
張周笑了笑:“謝閣老是覺得,還多虧薊州將士們在搶人頭和耳朵,不然三軍還能全軍覆沒了是吧?”
“哎呀,萊國公你可不能這麼說,老夫可只是就事論事,咱還是說回正題吧。”
謝遷在朝中也算是詭辯的高手。
但他內心其實也不自覺忌憚張周。
因為他再詭辯,還是要按照一些既定的流程,像是在插科打諢,但一定要恪守君臣禮數……但換了是張周……那詭辯簡直就是天馬行空,諷刺值更是拉滿。
與一個在朝堂上怎麼說話都不會被皇帝責怪的人爭論……謝遷還是有壓力。
難題拋回給朱佑樘。
朱佑樘道:“功過是非現在都還不好定,那就由朝廷派出御史前去核查,都察院酌情挑選人手,另外再以上聽處和兵部,各派人協同。”
皇帝要查。
都察院、上聽處和兵部各派人去,好像都跟張周沒什麼關係。
但張周是後二者一員,也就是說,無論怎麼查,必定會有代表張周意志的人前去。
“陛下,臣舉薦兵部主事、研武堂教習唐寅。”張周好像是跟朱佑樘唱雙簧一般。
皇帝剛說要派人去查,張周直接就舉薦了人手。
先佔個坑。
“好!”朱佑樘也很不客氣便答應,“那就以唐寅為首。”
啥?
旁邊幾個大臣一聽就急了。
你們搞內定就算了,現在還以唐寅為首去查,這不明顯是在偏幫遼東嗎?
就算他們再急,卻也沒人出來說什麼,好像也在等別人出來反對。
劉健道:“以三名使者前去,當以三人各自上奏調查結果為妥。”
朱佑樘問道:“不需要他們先達成共識嗎?”
劉健在這時候也感覺到很焦慮,其實他也明白,王憲所部薊州的功勞,其實陸完代表的遼東所部也沒否認……大機率結果都不用查,論首級功勞是薊州的,論整體戰略則遼東那邊出力更大……這查來查去的,更多是在耗費時間。
不過大冬天的大機率也不用打仗,朝廷去整一些論功的破事,倒也沒什麼。
朱佑樘見劉健也不回答,便擺擺手道:“此事便這麼定了,都察院和兵部及早商議出人選,這兩日就派人前去遼東……咳咳!各位,請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