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周沒回答,而是看著林庭。
林庭道:“在下身為工部主事,多都應該處置京師左近之事,對於前往遼東……並無差事在身。”
這也在說,你給我派個差事,那我不得不去,咱就一起去。
否則是你個人名義要帶我的話,咱就別商量了。
張周並沒有介意,在他看來,朱鳳、林庭和唐寅身上有些共性,那就是他們都想過相對平穩的生活,他們想當官,也想當傳統意義上的官員,本身並不喜歡冒進。
什麼改變時代的理想,什麼為國為民,那些道理對他們來說都太過於空泛了,他們更希望的是無風無浪,平穩推進。
但張周需要有人相助。
不用唐寅,不用林庭,也不用朱鳳,難道他指望每次都是王守仁給他衝鋒陷陣嗎?
用那些極力巴結他的人,他反而不覺得能相助自己成就大業。
也是因為他在朝中的地位太過於尷尬,既是文臣也是武勳,文臣那邊對他的牴觸太大,也因為按照文人論資排輩的規則,他張周也就是個後生晚輩,這就會出現頭重腳輕的問題。
明明他很有地位,權力也很大,做的事也很多,但別人並不太尊重他,甚至把他當成打破傳統文官體系的異類。
“兩位,實不相瞞,大明馬上要在遼東用兵,打的是建州,此戰我想親自上陣。”張周道。
林庭點點頭,大概明白這又是張周的一次軍事任務。
西北跑完了,要跑遼東。
朱鳳道:“不是有陸中丞他們在嗎?”
林庭想了想,分析道:“會不會,陸中丞他們,就是萊國公派去探路的,為萊國公親自領兵做準備?”
“林兄,你還是這麼見外,稱呼秉寬為好。”張周笑著。
林庭看了看朱鳳,大概的意思是,朱鳳怎麼說也是安邊侯,是“外人”,有外人在,我還是呈現出對你的尊重為好,不然別人還以為我沒大沒小。
張周笑道:“也如林兄所言,出兵建州自然是要有所準備的,其實此戰最早可以提到朝鮮國王上奏請求大明出兵。你們應該有了解,大明曾在成化三年和成化十四年,兩次徵調朝鮮軍隊,與我大明協同,征討和教訓建州衛,兩次都取得了不錯的成績,但都沒有將其徹底覆滅。”
林庭問道:“所以此番是要將其覆滅?但那些邊陲之地,是否要遷徙百姓去居住?還是交給其餘的部族?”
“當然是大明修築堡壘,在那邊治理邊民了。”張周笑著,“建州衛這幾年,對於大明邊陲倒沒什麼襲擾,卻經常擾邊於朝鮮,他們這是典型的欺軟怕硬,但他們的不臣之心其實也早就有之,所謂的上貢也不過是虛以委蛇,此番大明出兵是要改變秩序的。”
朱鳳道:“此戰,是要我去嗎?”
張周笑道:“你不去,怎體現出大明對此戰的重視?”
朱鳳問道:“可遼東不是有壽寧侯當總兵嗎?我去替代他?”
“你不用替代他,你也不是遼東勳將,你的任務,僅僅是跟隨在我左右,你是參將,而林兄則是名義上的主帥。”
張周從懷裡拿出一份摺疊起來的地圖,開啟來呈現在二人面前。
“瀋陽出兵,五萬兵馬,分兩路。一路由遼東巡撫陸完親率,兵三萬,出撫順,一路往東,進建州右衛。另外一路,兵兩萬,由林兄你名義上帶兵,其實……我暗地裡指揮排程,從鴉鶻關出兵,直搗建州衛城。”
張周說完,笑看著二人道:“兩位,有何想法?”
朱鳳問道:“是說,我也是從跟著張兄你,從鴉鶻關攻討建州衛?”
“嗯。”張周點頭。
“可……可這一戰,怎麼打?”朱鳳問出個在林庭聽來,都很幼稚的問題。
張周則好像很推崇一般,笑道:“你這個問題問得好。怎麼打?呵呵。我們要先由朝鮮出兵,從後方擾亂,令建州衛派兵往東,與之對戰,等他們不敵時……”
朱鳳問道:“朝鮮打不過嗎?”
“是的,應該是打不過。”張周道,“而且就算他們能打得過,我們也不會給他們這機會,因為他們並沒有在遼東用兵的資格,難道說他們攻下的土地,要交給他們嗎?”
“哦。也是。”朱鳳對於家國概念倒還是很清晰的。
張周道:“待建州衛兩邊兼顧無暇時,我們再出兵,兩路一定要配合得當,而且要穩步推進,絕對不打冒進之戰。建州衛兵馬來,就與之一戰,撤走也不追,總之就是……穩紮穩打。”
張周很清楚,建州女真之所以能在遼東生存發展二三百年,並最終有問鼎中原的資格,更多是因為他們的驍勇善戰。
這種馬背上的民族,要徹底覆滅其實也不容易,而且他們所佔的領地,在如今的大明看來,更多是茹毛飲血的蠻荒之地,張周的意思是不但要攻下他們的地盤,更要長期經營,自此將大明未來的一個大隱患,徹底扼殺在萌芽之中。
正因此戰對未來大明的意義很大,所以張周才想親自上陣。
“是用炮嗎?”朱鳳繼續問道。
張周點頭道:“如今我大明最強的兵器,就是火炮,趁著他們還沒有能力化解我們尖銳火炮的衝擊,一次將他們覆滅,也是最好的辦法。拖下去,只會給我大明帶來麻煩……攻下建州衛之後,同時也要出兵北上,不過因為遼東之地氣候特殊,也要趁著春暖花開之後,一路往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