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凝重,楊一清已經下令對他親率的寧夏本地兵馬完成戰前動員。
與此同時,已經抵達石溝城城東的襄城伯、武安侯兩路人馬,也得到了楊一清配合行軍的指示,此時尚且還有半個時辰左右到天明。
襄城伯李鄌一邊,當李鄌得到楊一清在抵達石溝城後只經過一夜休整,就要跟韃靼人血戰,還是很吃驚的,以他這種自認為有血性的將領,也驚詫於楊一清的魄力。
都知道你楊一清在去年寧夏之戰中畏畏縮縮,今年怎麼變成敢以少打多甚至是有點莽的主帥?
不符合我們對你的預期啊。
「襄城伯,你看如今楊軍門已經通知我們要配合作戰,看來一個時辰後,我們也不得不出兵,跟韃靼拼死一戰了。」崔元就在李鄌的陣中,這會崔元把耿直的一面展現給李鄌看。
李鄌瞬間就理解了,為什麼保國公朱暉有這麼個皇親國戚一般的人物不知道好好珍惜,非要塞給他。
原來這是個囉嗦怪,看起來性格灑脫什麼都敢說,跟什麼人也都能當朋友,但這性子直起來……真是讓人接受不了。
李鄌想說,你這性子平時交友吃吃喝喝還行,這戰場上你也這麼直……你不知道我們都怕死的嗎?
李鄌道:「崔駙馬,您沒事吧?咱可就兩千人。炮就十幾門,炮彈也沒多少,就算有火銃,但韃靼真要全面衝殺過來,幾萬騎兵折損了幾百,最後還不把咱給吞了?」
「襄城伯的意思是?」崔元也在納悶。
都當先鋒官了,你也要當縮頭烏龜?
李鄌毫不客氣道:「咱要有耐心。要等。」
「等什麼?」崔元問道。
「要麼等那位楊巡撫跟韃靼人作戰,取勝了,咱去錦上添花,如果他敗了退走,咱也退,不丟人。或者還可以掩護他們退。再不行,咱就等保國公親率大明的主力人馬到來,屆時再與韃靼決戰……總歸……現在不是戰的時候。」
李鄌大言不慚道。
崔元驚訝道:「襄城伯,在下聽聞,兩年多前,偏頭關一戰,您可是隨威寧侯建立不世功業的人,怎麼現在……」
李鄌心中暗罵,你這是在揭我短是吧?
當年好歹我也是跟陳涼酒比過腿快腿慢的人,當然論跑路,還是陳涼酒技高一籌,最後我還親自給他煮過熱酒歡迎他歸來呢……以王威寧那小肚雞腸的模樣,捨得把功勞分給我們這群人?
不過想想如今的保國公等人,也沒好到哪去。
這群當主帥的,就沒一個好人。
李鄌道:「再英勇,也要審時度勢啊。」
崔元問道:「那要是武安侯領兵進發,咱跟不跟?」
「他不會上的。」李鄌對此似乎很有自信,「兵馬都不夠,上去也是找死。現在咱就是等機會,謹防著咱成了韃靼人的靶子,箭靶子比炮靶子也沒強到哪去。」
如李鄌所料。
在天亮之後,到了楊一清約定進攻的時間,武安侯鄭英的營中也是無絲毫異動。
總的來說,大明的邊軍將士也怕死,這種要衝鋒陷陣的事情,沒人願意幹……既然你楊一清有建功立業的心思,那我們都把機會讓給你,我們先在旁邊看熱鬧。
楊一清整頓好兵馬,在往石溝城方向挺進時,得知了李鄌和鄭英懈怠戰事的訊息。
郭鍧氣得在馬上嘶吼道:「賊人誤我等大事。」
楊一清道:「他們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我本以為,能領了前軍主將的差事,武安侯和襄城伯能扛起剿滅狄夷的擔子,看來是我高估他們了。」
此時不遠處太監張僩急忙策馬過來,他也是剛聽說了鄭英和李鄌
按兵不動,趕緊過來請示於楊一清。
「這要是咱一路人去打,勝算不高啊。要不咱還是……穩中求勝。」張僩就差說,咱把韃靼人逼走就算贏,何必主動去犯韃靼小王子呢?
花馬池一戰,咱有了功勞,只要韃靼人退了,這功勞就穩了啊。
要是戰敗了,那先前一戰的獲勝也成過眼雲煙鏡花水月了。
楊一清道:「韃靼最少有三萬精騎,如此硬仗,少那幾千畏戰的將士,有何差別嗎?」
張僩聞言眉頭緊皺。
人家好歹有四千兵馬,多了這批人馬,勝算總歸是高很多的。
楊一清再道:「若韃靼無心與我等交戰,發現我三軍將士士氣高昂,必定會選擇撤走,到時他們會不會趁機去襲那些畏戰之人的營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