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靜禪看見無相淵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已經入夢了。
這是靈羽為他卜的未來一卦。
他本以為夢中應該是自己的未來,卻沒想到只見到了靈羽。
她倒在了血泊之中,無相淵也是一片狼藉。
文靜禪想過去抱她起來,卻現自己的手從她的身體裡穿了過去。
這是夢境,也是未來,他無法干擾。
他靠近靈羽的時候,才現她不是昏倒在這裡。
而是……在哭?
她像個小孩子一樣,把自己蜷縮成了小小的一團,再用背後的雙翼將自己裹起來。
好像這樣就能將自己與這個世界隔絕開來。
無相淵的那把劍不見了,這常年沸騰的地心熔岩也凝固成了石塊。
文靜禪自小就在明淨山,在他的記憶裡,無相淵的熔岩從未熄滅過。
他一直覺得無相淵就像是大地的傷口一般,在夢境之中,這裡似乎被誰修復了。
只是這裡除了重傷的靈羽,連一片魂魄都沒有。
他也不知道靈羽什麼時候能好起來,只好坐在了她的旁邊,沉默地陪著她。
熔岩熄滅後,無相淵頂上終年不散的雲霧也消退了,此時此刻他抬頭就能看見月亮。
靈羽是隻小烏鴉的時候就喜歡看月亮,有了人形也還是有這個習慣。
文靜禪自己都沒察覺,他也愛抬頭看天上明月了。
過了好幾日,靈羽終於從地上爬了起來。
她渾身都是傷,每走一步,拖地的裙裾都會留下血跡,只是在這漆黑的岩石上並不顯眼。
等她走到明淨山的天階上時,那鮮豔的紅色就變得扎眼起來。
文靜禪跟在她身後,隨她一步一步爬上天階。
她的傷勢很重,好幾次都差點摔倒在地,文靜禪下意識去扶她,卻只撈了個空。
靈羽的膝蓋磕在臺階上,她痛得站都站不穩,神情上還是一點變化都沒有。
她臉上的血跡逐漸乾涸,變成了有些黑的暗紅。
耳後掛著那隻將落未落的珠釵文靜禪認識,是他前些日子在祥福鎮上給她買的。
他那時候不知道挑些什麼樣的,只好拿了幾支最貴的。
靈羽原來會一直戴著。
只是她此時的頭有些遭亂,髻鬆散得不行,那隻珠釵是她頭上最後剩下的。
她又一次跌倒在天階上,珠釵也從她頭上掉落了下來。
文靜禪伸手想撿,又突然意識到他摸不到。
靈羽的手從他的手裡穿了過去,把那隻珠釵撿起來纂在手心。
這釵子的樣式其實相當普通,算不得多珍貴的工藝。
他也不知道靈羽為何還記得撿起來。
這一次,她爬起來的時候天階上一字排開了一群弟子。
為的就是知行和諸懷,後面綴著一些今年剛入門的新弟子,文靜禪暫時也還認不完。
靈羽將釵子收進袖口,抬頭看著前方攔路的人。
“師妹,”諸懷勸她,“請止步。”
她的目光從這些弟子身上掃過去,文靜禪也看不出她此時在想什麼。
靈羽低下頭,思考了一會兒後一把劍從她身側飛了出來。
文靜禪沒有見過它,在此之前他只見過靈羽使春山笑那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