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羽離開濟川城的時候,城中下了一場大雨。
她深知天下分合是凡人命數,諸侯割據幾百年,便會王朝一統幾百年。
一座城池是否傾覆不是她該管的事情,但她偏偏又鬼使神差走到了當戶關。
這裡是南北門戶,也是逐鹿天下的必爭之地。
插了七面殷紅三角旗的斥候正朝此處奔襲,他身上帶著現了濟川城的訊息。
靈羽在雲端拉弓,對準了他身下馬匹的胸膛,一箭出便能將訊息攔下。
她看著這匹馬孤孤單單地馳騁在廣袤的平原上,身後揚起一線塵土。
過了許久許久,她都沒有鬆開弓弦。
腦海裡的一個念頭困住了她:我在做什麼?
她也不太清楚自己想要攔下訊息是為什麼,早一日或者遲一日,濟川城都是保不住的。
但若有更多的時間,也許可以降低傷亡人數。
這樣的思路放在別人身上再正常不過,但她這樣一個殺孽重重的存在,竟然生出惻隱之心,就不怎麼尋常了。
斥候離當戶關越來越近,城頭的守衛已經看見了他,正揮舞旗幟下達放他入城的命令。
當戶關如今被威武侯的兵馬佔據,這是一支因以殺止殺而出名的軍隊。
弓在手中,箭在弦上,天光破雲時,城頭的守衛於剎那間看見了站在雲端的靈羽。
熾烈的陽光從她背後照拂到凡人的臉龐,人群中有三三兩兩的修道者也望向了她。
靈羽忽然收了弓箭,任由斥候策馬入城。
一隻箭從城頭朝靈羽射過來,她看向了出手的人。
寒鐵割破空氣和低空的雲朵,靈羽對這種程度的威脅絲毫不在意,她覺得這個凡人還挺有膽識的。
底下這幫修道者就差朝她跪下了,他竟然還敢拿箭射她。
靈羽抬手,將鐵箭定在半空,然後翻轉手腕令它調轉了方向。
看他的衣著打扮,這個人應該就是威武侯。
本來她並不是十分確定,但從這些士兵和術士護衛他的反應來看,靈羽猜得應該八九不離十。
威武侯的身前有血肉之軀為他築成盾牌,再往前就是術士們為他撐起的脆弱法陣。
靈羽張開手掌,一支箭化作了百支,繼而又化作了千萬支。
她略微有些懶散地抬手,輕輕一點便萬箭齊。
不論是現在還是以前,她都挺不喜歡別人拿武器對著她的。
這樣做的人,多半也都死了。
有的不知道輪迴過了多少世,更多的是魂飛魄散。
她從不手下留情。
箭矢輕輕鬆鬆地擊破了陣法,等飛到士兵面前時,卻又停滯了下來。
斥候的情報已經送了上去,靈羽和威武侯遙遙對望。
這個年輕的侯爺也算是泰山崩於前而臨危不亂,都這個時候了他還有空開啟情報仔細看看。
靈羽握住手掌,幻化出的箭矢瞬間盡數消散。
只留下了一根正對著威武侯的箭,這也是他朝靈羽射出的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