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小說:小城1980 作者:野卷

老高叫王瑾坐著,對著女兒高圓圓說道::“磕頭!”,高圓圓立刻跪下給王瑾磕頭。王瑾也沒想到老高是要這般,趕緊從椅子上跳起來要扶起來高圓圓,嘴裡說著:“圓圓,起來,快起來!這是做什麼!”,高圓圓跪著不肯動,王瑾看著老高說道:“高叔叔啊!您快跟圓圓說吧,這樣不行,高叔叔!”

老高說道:“您是恩人,是我們高家的恩人!王瑾,您手拿開,讓她磕頭三下!”

“高叔叔!現在是新時代,沒有人這樣了,萬叔!”

“王瑾!王老師!您坐好!什麼時代也都要尊師重道,也要懂得滴水之恩湧泉相報!”

老高拉著王瑾繼續坐好!高圓圓磕頭三下,把錄取通知書遞給王瑾,含著淚說道:“王老師,您看!”

王瑾開啟這封掛號信,裡面是南京大學錄取通知書,她高興得一把抱起圓圓,自己也喜極而泣:“圓圓!我真是替你高興!我真是,我替你驕傲!咱們這條巷子裡,又出了個大學生了!還是這麼好的學校!”

老高也在旁邊垂淚,他拉著王瑾的手說:“多少年了,自從我那兒子死後,弄得家不像個家,沒有人願意同我們往來!要不是圓圓,要不是您王老師……”老高泣不成聲,王瑾拿了帕子遞給他,說道:“高叔叔,您別說了,這些都過去,你們的日子肯定會越來越好的!”

“是啊!會越來越好的!我也這麼想,可又能有什麼辦法呢,除了學別人開個雜貨鋪,維持生計……”老高擦了擦眼淚,繼續說道:“只有您是不嫌棄我們,真心的待圓圓好!我這個女兒我知道,不傻,不笨,聽話,勤奮,但她也不是什麼天資高,智商特別的好。要不是您不嫌棄,對她手把手地教導,她哪裡考得上這麼好的學校!您可是幫她,幫我,幫咱們家,圓了這個夢哪!”

王瑾聽著,擦乾了眼淚,又溼了眼睛,她撫摸著高圓圓的臉,笑得特別窩心,只說:“可惜了佑安沒回來,否則還可以跟你說說到了學校會遇著什麼情況。”

“對了,王老師!我也正好想問你呢,怎麼沒看到佑安哥哥回來!”

“他說找了兩個家教的活兒,暑假就不會來了,BJ那麼遠,想著票也實在是難買,去還好,家裡頭就在車站工作,搞張票這點能力還是有的,關鍵是回來,他春節這次,是一路站著回來的。”王瑾說道這裡,馬上說:“圓圓,你幾號出發,得讓你王伯伯幫你搞票呢,小城到南京直達的車,一天好像只有一趟。”

“我打算一個人過去,我爸說我自己去車站買張票就好了,也沒什麼行李,反正說是被子枕頭學校裡有發的。”

“這怎麼行!”王瑾馬上回道:“去南京可不比去BJ近多少,你個女孩子家的,還是得搞張臥鋪過去。不過這以後你回來可就跟佑安一樣了,一天一夜的,要受罪了。”

“這沒什麼,王老師,都是小事情。”高圓圓笑著說道。

王瑾知道老高要看鋪子,這是他家的生計,肯定是沒辦法了,才讓女兒一個人過去那麼遠的地方,可眼下也再沒有什麼更好的法子。

送走了老高家,王瑾把行李清了清,她也才剛進屋,老高在雜貨鋪裡見著她回來了,就立刻叫了圓圓一起過去。

王瑾覺得奇怪,完全沒聽高圓圓提李八一的事兒,她心裡感到擔憂,但又總覺得不可能,那麼高的分數,放到省裡也排得上號了,怎麼一份錄取通知書沒有?!正尋思見,她剛打水擦過一把臉,聽到外頭有人在喊:“李八一!”,幾乎同時間開了門,老李和王瑾對看著,然後老李轉向喊著李八一的人問道:“你是?”

“我是李八一過去的同事。”

李八一後腳拄著柺杖跟了出來,嘴裡喊道:“建軍!”

此人叫魏建軍[D1],是李八一同一個班組的,李八一對著老李說道:“建軍以前和同事一起來醫院看過我,您怎麼不記得了!”

魏建軍沒進屋,遞給李八一一封信就走了,說了句:“有你的一封掛號信,你早不在單位了,我們就替你簽收了。”,老李老婆拉著留他吃飯也只是不肯,說家裡老婆已經做了飯。

李八一手裡拿著信,他看到王瑾也正關切地看著他,他篤定地站在原地,把信開啟,抽出一張紙來,他小心翼翼地把紙再開啟,看了看,然後大聲唸到:

“浙江某某學院錄取通知書!”

王瑾高興得跑過去,把這條拿在手裡看仔細了,再又給老李拿去看,她高興得大喊:“你考上了,八一,你考上了!”

李八一笑了,這是他有記憶以來最燦爛的笑,他突然扔掉柺杖,張開雙臂,給了王瑾一個大大的擁抱,淚如泉湧!

原來,李八一當初填報志願的時候,不知道是緊張還是走神,他看著位址列上寫著‘單位地址’,這忘了王瑾跟他提過的,統一填寫他掛靠報名的那所學校的地址,到時候通知書統一由學校收取,再由學校來發派,沒想到鬧出這麼大一個大烏龍來,再遲些只怕是戶口與糧食關係都來不及轉了。

一條巷子一下子出了三個大學生,再加上李八一還是個大齡殘疾青年,這訊息一下傳到市領導的耳朵裡,李八一自己都沒回過神來,就被當做了身殘志堅的典型,小城裡改革開放的代表人物,他的學習故事被寫成了通訊稿,被瞪上了小城的報紙,市領導還親自上他家來表示慰問,李八一還被還被戴上大紅花登在了報紙的頭版!著實風風光光地離家去上了大學。

老李老婆後來跟人聊起,總來一句:“多少年沒去拜過祖墳,看來這掃墓祭祖的事兒,還是有用的!”

老李也想沒都沒想到,頭一回讓他感覺到光宗耀祖的,竟然是家裡最不受人待見的老二,李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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