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出了點太陽，老李老婆帶著老萬兩個女兒在家門口巷子裡曬太陽，兩個小姑娘蹲在地上玩著辦家家酒的玩具遊戲。老李老婆看著兩個孩子，心中不覺苦悶，索性閉目養神，想讓這陽光把身上給曬暖和了。
老高老婆掛著個籃子笑著走了過來：
“我看這菜薹子新鮮得很，給你家也帶了兩把。”
“你才從菜場買了菜回來？”老李老婆接過來，看了看：“這怕是農民挑過來買的自己家種的吧，菜場裡沒有這樣好的菜薹子。”
“是的哦！挑著擔子走在路上，我送我家孫子去學校，看到了就買了！現在這種農民自己種的東西也少了！”
“都去廣東打工了，現在村子裡都沒有年輕人耕田種地了。”
“老李呢？不在家？”
“去馬路口看別人下象棋去了。”
老高老婆摸了摸老萬女兒可愛的臉蛋，說道：“小孩子真是愁養不愁長，這兩個小妹子，再過得一年，怕是也可以往學校裡送了。”
“哎……”聽到老高老婆說著孩子，老李老婆又想著兒子李八一的事情心煩起來，看著各家孩子都漸漸長大，上學的上學，工作的工作，自己家這二兒子這把年紀還在讀書，還折騰出這樣的事情來，總覺得正經事情一樣沒做好，盡弄些個不靠譜又招人笑話的。
“你也別嘆氣了，除了這事情，八一可是個聽話又懂事的好孩子，對你和老李也是孝順得很！”
“可是就這一件……”老李老婆剛說兩句話，又開始哭哭啼啼地掉淚。
老高老婆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隨便想著勸道：“哎喲，李家媽媽，你也就這點子煩心事情哦，這幾條巷子，誰家比得過你李家媽媽命好哦！你家老大李五一，剛改革開放沒兩年就坐上了那大單位處長的位子！國慶更是了不得……”
聽到大兒子李五一的名字，老李老婆想著這個年過得好不慪氣，又沒得個說話宣洩的時刻，當這麼著老高老婆的面，不知怎的沒忍住，大哭了起來。老高老婆見這架勢，被嚇著了，回想著自己哪句話有說錯，忙陪著禮道：
“哎喲喲，李家媽媽！我真是不該哦，又跟你在這裡提八一的事情，看把你給難過的！別哭了，別哭啦！八一現在在學校裡，說不定已經想通了哦！”老高老婆握著老李老婆的手，也跟著陪出些個眼淚來：“造孽哦！哎！你我這樣做父母的，孩子好也操心，歹也操心哦！哎！”
許是老高老婆一番話觸動了老李老婆的心中積壓的心事，又許是老李老婆本就藏不住這話兒沒處說道，只見她突然喊道：
“五一他……！他，他早就不是什麼大幹部，他犯了錯誤，坐了牢，才是放了出來，所以才回來過年的哦！高家媽媽！你說我這命哦！苦啊！嗚嗚嗚！”老李老婆說話才出來，更是哭得泣不成聲。
老高老婆聽得這話，被嚇得有些愣住了，只差懷疑自己耳朵是不是有聽錯，又不敢再問，半天只好說一句‘這才過年回來，我看著五一，好好的呀！’
“好什麼喲！你沒看見他那副倒黴樣子！”老李老婆話說出口了，接下來說得反倒是輕鬆，她想著家裡的醜事反正老高家都知道了，再多知道一件也是不在多的：“從去車站接他們兩口子，見孫子沒跟著一起回來，又看到他穿得還是那年回來穿的衣服，我和我家老李就覺得不對勁。”
“這是哪一年的事情哦？！你們兩口子就完全沒個知曉？！”
“哎！說是回去後，五一也總想著發財，跟朋友去長春炒什麼花，叫個什麼名字我也忘了，他想著賣了可以賺大錢，就用單位的公款去弄，哪知道賠了個乾乾淨淨！後來就被單位給告到了法院，判了七八年！這下好了，別說當幹部了，連個正經工作都沒有了！”
“哎喲喲！造孽哦！造孽哦！那這次回來，可是才放得出來哦？！”
“說是進去兩三年，他老婆何春給他辦了保外就醫，也就出來了，沒得事情做，自己擺個攤位，修修車子，賺些個吃飯的錢！”
“哎，難怪這次見到他兩口子，現在想想，好像是沒穿什麼新衣服！”
“還新衣服哦！現在怕是炒菜多放了些油都要吵起來哦！”老李老婆嘆道：“你是沒有看到哦！當天晚上到了家裡，發現何春把帶回來的錢給弄丟了，我那兒子臉色可是做得難看，把自己老婆有一句沒一句的罵，看那架勢，這要是在他們東北自己家裡，他怕是打老婆的手都伸出去了哦！”
“哎，那他以後就靠擺這個攤位賺錢麼？”
“五一是個要面子的，擺攤擺去個老遠的地方，沒什麼賺頭，國慶要他去深圳同他一起做，他兩口子都沒得意見，昨天晚上還接到電話，說是已經到深圳了！”
“好哦！那好哦！跟著國慶還有什麼可說的，只要他肯去，這頭一年怕是就能賺回來過去七八年的錢哦！”
“哎！只是苦了我那媳婦哦！何春現在一個人帶著孩子在東北，她那老爹老孃又是個只管兒子不管女兒的，我那孫子現在又是讀書長身體的時候，可是叫人操心！”
“那你不如把孫子接過來你自己帶著哦？”
“咳！說了，何春不樂意，說孩子現在正是需要父母在身邊管著的時候，又說戶口在瀋陽，到時候中考還是得回去考，怕到習慣了我們小城這邊，到時候再回東北適應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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