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小說:小城1980 作者:野卷

小城的三伏天,是熱得不分白天還是晚上,哪怕你找了個陰涼的地方,腳底下依然可以感受到一股股往上竄的熱浪,把人烤得渾身汗直個流!

李八一卻是覺得冷的!一種刺心的冷!還有痛!

從他步入校門的那一刻,他就感覺到了異樣,走進校辦公室,原來王瑾坐著的位子已經換成了別的老師!見到他來了,馬上笑臉盈盈地說道:“李八一!你來上班了!來來來,先這裡坐一下!”

李八一卻笑不出來,他呆望了許久,回過神來第一句話就問:“請問,王瑾王校長,她怎麼……”

“誒?!你原來不知道啊!你和王校長不是鄰居嗎,我還以為你早就知道了!”

“我,我剛回來……,一直沒和她家裡人碰上面!”李八一語調有些侷促。

“王校長沒告訴你嗎?你家裡人也都沒跟你提起過啊!王校長走了有一段時間了哦!兩個月怕是有的。”

“她走……,她,走去哪裡……?”

“王校長辦了停薪留職,具體什麼原因,我也是聽說的,並不清楚,我是從縣裡頭的學校調過來的!還多虧了王校長,讓了個這麼好的位置給我,否則我一個人在縣城,老婆孩子都在小城裡頭……”

李八一隻覺耳邊嗡嗡作響,腦子是空白的,他不知道後來如何交的材料,籤的字,走出辦公室,他感覺整個人從頭到腳都是寒冷的,他漫無目的地朝操場走去,汗流浹背,但依然感覺不到熱,眼前一群孩子下體育課正從操場走過來,李八一低著頭,本能地靠著道路旁邊,給孩子們讓出路來,這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喊他:“八一叔叔!”

“王儉!”李八一看著王儉,像看見了自己的孩子般,眼眶立刻就溼了,他拄著柺杖,想快些走近過去,如同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王儉見狀,三步並作兩步走過來,李八一抓著他的手,問道:“你媽媽!你媽媽去哪裡了?!”

王儉像是有些後悔與李八一相認的表情,糾結地低著頭不說話,又喃喃自語般說了句:“你要來我們學校了?八一叔叔……”

“王儉!你媽媽到底去了哪裡?”

王儉只是搖頭。

“你是不知道,還是不肯告訴叔叔?!”

王儉聽了,仍舊只是搖頭。

李八一急得幾乎喊了起來:“王儉啊!快說你媽媽到底去了哪裡!”

王儉被李八一手臂抓得生疼,他這時候說了句:“媽媽不讓我說!爺爺也不讓我說!”,王儉說著,突然哭了起來。

“王儉,別哭,好孩子!你說,你想不想告訴叔叔?!你想不想叔叔把你媽媽給找回來?!”

王儉用力點頭。

“你既然知道,又既然想媽媽回來,那為什麼還不告訴我!”李八一急了:“你快說啊!王儉!”

“媽媽去了深圳!”王儉說著。

“深圳哪裡?你知道嗎?”

“嗯!我知道!媽媽寫信回來,我記住上面的地址了!”

得知了王瑾的地址後,李八一方才冷靜了些,他想再接著問下去,這時候上課鈴響起,只得讓王儉先回教室,李八一一個人繼續走向操場,他選了一處角落,可以俯瞰整個操場,他坐了下來,這沒有了王瑾的校園如同眼前操場的空蕩,有一個班級的學生在上著體育課,開始圍著操場跑著,一張張稚嫩的臉,他看著,感覺都是在用奔跑的雙腿嘲笑他的無能!

李八一在操場坐了不知道多久,突然聽到他父親老李從背後喚他的名字:“八一!”

他轉過頭去,只見自己的老父親汗流浹背地找過來:“八一!等著你吃飯一直等不到人,我和你媽還以為你出什麼事情了!”,老李心裡頭明白,只是嘴上不得說起,更不知從何說起,關於王瑾的事情,他也知道總歸是自己家裡欠了這份人情,並且這份人情,終究是還不上了!

“快回家吃飯吧,都一點多了,你不回去,你媽也不吃東西,在等著你哪!”老李扶起李八一,邊說著,邊幫他拍掉身上的塵土。李八一看著老父親如此委曲求全的關愛舉動,心裡頭也是五味雜陳,千言萬語,竟是一句話,一個字,都也說不出了的。

回到家中,老李老婆對李八一為何這久不回來隻字不提,大家都心知肚明,她此刻只希望兒子李八一接受這個現實,參加工作後開始相親,結婚,然後就這麼過下去,像個‘正常人’一樣!其實早就有人家開始給介紹女兒了,老李覺得這樣的時候千萬不能刺激八一,所以把相親這事情給推了往後。

老李老婆打了水過來,叫父子兩個洗了吧臉,又從冰箱裡拿出涼涼的冰鎮汽水,問著說:“我心裡頭急死了,生怕出什麼事情了!你是在哪裡找到八一的?”

“學校裡頭,我就說去學校肯定不會錯。”

“剛才老高孫子跑了來,說是有題目解不出,要問八一呢。”

“他家俊鋒還需要問別人題目,這幾條巷子的人不都是找他問題目嘛!”

“我也這麼說哦!可是俊鋒說,他老師也解不出,說八一是數學系畢業的,肯定知道的!”

“等下我去找俊鋒吧。”李八一淡淡地回了句:“他今天不能上課嗎。”

“他那邊大學少年班的考試已經透過了,就等著馬上高考過後,出了成績,就過去那邊報道上學了!老師都叫他不要去學校了,在家裡頭自己學習就好!”

李八一聽了,不再言語,只坐下來,開始默默地吃著飯。老李兩口子見兒子知道王瑾不在,現在這般表現,心裡頭懸著的石頭總算是落了地,於是陪著說起有一句每一句的,開始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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