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回到自己院中,王熙鳳果然還在東府忙碌沒有回來,便帶著晴雯來到自己的小書房。
進了屋,善姐跟了進來,伺候賈璉更衣洗手。
及至她端水出去,賈璉向晴雯道:
“瞧明白了?這些以後都是你每日該做的事情。”
善姐聞言,停下腳步,回頭瞧了瞧晴雯,也不做聲,又快步出去了。
隨即善姐又送了茶和點心進來,過後就走過去,站到門邊候著。
賈璉又朝晴雯道:
“這些事以後也都是你的。”
說罷,便吩咐善姐:
“這裡不用你伺候了,你下去罷。”
善姐卻猶豫著不出去,小聲說了句:
“二奶奶有吩咐,叫我……”
“二奶奶吩咐你,你就跟著她去,我這裡不用你伺候。”賈璉沉聲打斷善姐。
他知道這個善姐是王熙鳳的耳目,想來今日自己帶個晴雯回來,善姐自知要被替換掉,是以格外的不聽話。
偏偏這善姐是個記吃不記打的,自認為有王熙鳳給自己撐腰,上回那一頓嘴巴也沒讓她多長了點記性。何況若是她就此出去,將賈璉和這個陌生丫頭單獨留在屋中,王熙鳳回來時,必然也不肯放過她。
於是,善姐繼續磨嘰著不肯出去:
“二爺……二奶奶……奴婢不敢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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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一個茶盅驟然飛過去,砸在善姐腳下,茶水濺了善姐一裙子。
善姐嚇得一聲驚叫,“咕咚”一聲跪在地上。
賈璉不想多廢話,只說了一句:
“打掃乾淨了,滾出去。”
善姐再也不敢羅嗦,爬起來收拾了地上的碎瓷片,就趕忙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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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只剩下了賈璉和晴雯。
賈璉望著晴雯,見她此時恢復了初見時的坦然,不再是方才低眉順眼的模樣,便皺眉問道:
“你怎麼到賈府來了?是你爹又把你賣了?”
晴雯將一雙清凌凌的眸子望向賈璉:
“是我自賣自身,非賈府不賣。”
賈璉用指節用力將桌子敲得“咚咚”響:
“不是借給你銀子了麼?
你不是‘不稱奴,不做妾’麼?
你有難處可以來找我,為什麼要自賣自身?”
一聲嘆息:
“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你這是墮落!”
賈璉每說一句,晴雯眼裡的淚光就騰起一分,到後來,已經是強忍著才不落淚。
她定定望著賈璉,死死咬著嘴唇,卻一聲不吭。
賈璉敲著桌子:
“說話啊!你方才不是嘴挺甜的麼?
一口一個‘奴婢’,叫得多爽利,這會子啞巴了?”
晴雯仍是不開口,晶亮的大眼睛裡浸滿了眼淚,可就是死死忍著,不肯落下來。
賈璉看得也有些心疼。
畢竟只是個十三四的小姑娘,擱在他前世,才不過是個小初中生,很多事都不懂,很多事都可以原諒,是殺人都不用判刑的那種。
賈璉朝她揮揮手:
“這屋裡沒外人,你坐下說話吧。
當了奴婢,估計也一直沒輪著你坐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