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不會水,掉河裡他就死定了。”
福兒心裡重複著這句話,指望著這句話能壓住腔子裡咚咚狂跳的心。
但終究是不放心,便立馬“咕咚”一聲跪倒在船板上,探身到船外,兩隻眼睛死死盯著賈璉落下的水面。
只見黑沉沉的河面上,水花翻動,賈璉只在水裡冒了一下頭,便沉了下去,之後,就始終再沒有浮上來了。
福兒這才鬆了口氣。
像賈璉這種養在錦緞叢裡的公子哥兒,當然不可能會水。
不說旁的,就大半夜黑咕隆咚地掉河裡這一下子,嚇也嚇死他了。
這多幹淨利落?
以後憑是誰問我,都說是璉二爺自己腳下一滑落水淹死了,我推個乾乾淨淨,何必還非得先要朝他心口捅一刀呢?
要真是那樣,自己非被濺上一身血不可,那不擎等著叫人當做殺人犯四下裡抓?
福兒心中稍安,隨即立刻扯著嗓子大喊:
“快救人吶!璉二爺掉河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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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句還沒喊完,他已經被人一腳狠狠踹倒在船甲板上。
一隻腳死死踩住了福兒的喉嚨,一柄雪亮匕首的刀尖抵在他的眼皮上:
“再出一聲,要你命。”
隨即便有“撲通”、“撲通”兩聲,顯然是有人跳入水中。
福兒登時三魂出竅,這船上哪裡來的武林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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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夜半,船上眾人都已入睡,連原本派做守夜的船伕都因為天冷,偷懶躲進船艙去打盹兒了。
如此萬籟俱寂之中,福兒方才的那兩句扯開嗓子的大叫,足以驚醒兩艘船上的所有人。
財兒不敢暴露身份,他反應奇快,瞬間改為一把揪起福兒的襖領子,順勢將手中的尖刀收入袖內的鞘中,同時抓起了一旁的木槳,威脅在福爾臉旁。
幾個船艙中都紛紛亮起燈光,立刻有人提著燈、舉著木棒衝出來。
興兒連鞋都沒穿,跑在最前頭,直著眼睛大喊:
“二爺怎麼了?二爺怎麼了?”
等跑過來一見竟然賈璉新帶來的小廝財兒,正抓著賈家的家生子福兒,登時大怒:
“嘿!我說你個外不喇的要造反啊?敢欺負咱們賈家的坐地戶是吧?”
說著話,一把從旁邊人手裡搶過一根木棍,指著財兒大吼:
“你給我鬆開他!
二爺掉河裡你不救人,還趁機要打我們府裡的人!
你個小狗操的是奸細!來人!抓著他!”
旺兒跟在興兒身後,這時候倒比興兒有腦子,拽了拽興兒的衣裳:
“哥,先救二爺要緊。”
此時賈璉所住的大艙艙門被人一把拉開,探出茱萸失去血色的臉:
“二爺不見了!”
晴雯從她身邊擠出來,她披著大襖,連釦子也沒系,就直奔到船邊,帶著哭腔尖聲叫道:
“誰說二爺掉河裡了?二爺怎麼會掉河裡啊?
救人吶!快救人吶!”
興兒給這聲音一激,渾身一個激靈,臉頓時就白了。
轉身找到幾個船工,一手舉著棍子,一手就去拉扯:
“你們都是水性好的,趕緊給老子下水去救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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茱萸也要跟著晴雯往船邊跑,被身後藏在暗影之中的德兒一把拉住,低聲道:
“郡主不可!”
被茱萸一個耳光扇在臉上:
“救二爺去!他要有個好歹我要你全家的命!”
幸虧此時船上多人大呼小叫,茱萸這句話才並未給人注意到。
可德兒還是不肯鬆手,聲音懇切無比:
“發兒和利兒已經下水了,郡主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