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陵樓的整個後院都被榮國府的璉二爺給包下了。
廣陵樓的老闆戴德趕緊帶著全體夥計,趕來磕頭拜見這位大財神,結果,被璉二爺的小廝興兒一把給都擋在了門外:
“璉二爺舟車勞頓,一路疲乏,誰都不見。
你們就好生伺候就行了,這些虛頭八腦的玩意兒全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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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老闆不敢抱怨,轉回頭朝夥計們道:
“瞧見沒?賈府裡帶出來的下人,說話都文縐縐的,這就是派頭啊!
別看你們平時也見識過了不少有錢人,可那都是商人。
商人再有錢,也還是個商人,他就是再富,也敵不過一個‘貴’字兒去。
咱們這兒住的這位璉二爺,那可是貴人裡的貴人哦。
榮國公知道伐?超品,比一品大員官兒還大。璉二爺是以後也是要當榮國公的。
後宮娘娘知道伐?當今皇上的愛妃,那是璉二爺家的大小姐,所以呀,璉二爺就是皇上的小舅子,皇親吶。
還有,這璉二爺才二十歲,就已經是順天府的知府老爺,三品大員哦,管著整個京城呢。
這樣的人物,那都是天生的神仙來人間投的胎,能住在咱這店裡,是咱們的造化的叻。”
幾個夥計心中都暗自撇嘴:
你好大一張熱臉,貼了個冷屁股回來,真難為你還要自己給自己往回找補。
有個性子跳脫的,笑嘻嘻小聲道:
“他們進去的時候,我見他們用轎子抬進一個人去,我假裝扭了腳,特意在那裡瞧了瞧,像是個病人吶。
老闆誒,儂不是講,咱們店裡不好叫他們帶病人來住的不?”
戴老闆一巴掌呼在他脖頸上:
“小癟色,少來講這些一鋪狼煙(烏七八糟)的話來!
璉二爺是什麼樣人?做事能沒得分寸?要你在這裡嚼蛆?”
轉頭又朝夥計們囑咐了一遍:
“我告訴你們,璉二爺吩咐過的,他包下的院子別說不許你們進去,在門口溜達都不許的。
你們要記得牢哦,不要惹惱了貴人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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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兒可讓一眾夥計個個心中不滿:
不讓湊前兒?那還怎麼賺賞錢啊?
不說別的,哪個到揚州來的有錢人不要風流風流?
想風流,自然就免不了向店裡夥計先打聽一下,哪家青樓最出名,哪個花魁最好看,還有揚州青樓的一些規矩手段。
這些夥計個個心裡門兒清,眼皮子又活泛,只要客人開口問,必能順著客人的心意,說得客人眉開眼笑,自然就能得到不菲的賞錢。
這回可倒好,根本不讓往跟前兒湊。
得,你不打聽清楚了,就一腦袋往煙花之地扎進去,人家不拿你當大頭宰死才怪呢,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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夥計這麼想,其實戴老闆也這麼想。
只不過他還要在夥計面前拿糖,只好悄悄叫心腹夥計阿大不停地收拾院子,其實是藉機留心瞧著通往後院的小夾道。
可一直到了入夜,也沒見璉二爺出院,又等到定更,還沒動靜,搞得戴老闆倒很有些坐立不安。
這不正常啊。
來到揚州,住在近水樓臺先得月的廣陵樓,不去蘇唱街聽曲子看戲,又不去三十步街尋花問柳弄風月,這位年方二十的璉二爺把自己關在後院裡頭,修仙呢?
眼看都過了三更,璉二爺那院子裡沒人出,沒人入,連動靜都沒有。
貴人老爺這就睡覺了?
哪能啊?這一肚子好奇憋得難受的戴老闆這兒還沒睡呢。
這不是“那啥不急那啥急“嗎?
戴老闆在自己屋裡熬鷹似地坐了半夜,最後困得不行,還是嘴裡嘟囔著“不得說項(沒什麼大不了的)”上床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