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
看賈璉滿臉不解,王熙鳳拉著他道:
“我的爺,我知道你是怕明日大姐兒的洗三人少了不好看,可大太太那頭,還是不招惹的好。”
賈璉此時見王熙鳳眼中滿是擔憂,也覺很應該與她多做溝通,便在她炕邊坐下,笑道:
“我是想同太太商量商量明日的事情,又不是去吵架。”
王熙鳳一撇嘴:
“吵架?你倒敢去?
我知道你去同她商量,可大太太的性子你又不是沒見識過?左性得很,又一向稟性愚犟,你越是好心勸她,她往往越是偏偏要與你對著幹。好好的,何苦找那個不痛快去?
我也是瞧明白了,什麼熱鬧不熱鬧的,有什麼用?指著誰都不如指望咱們自己,咱們自己多疼疼大姐兒,她就什麼都有了。
不是我說,大太太是個向來只顧了自己的,除了一味承順大老爺,剩下的就是一門心思貪取財貨,除了這兩樣兒,六親不認,一言不聽。
頭前兒還聽說傻大舅在外邊當著一眾人吃酒的時候,抱怨說:
‘我那親姐姐,為了錢勢二字,連骨肉都不認了。我母親去世時,我尚小,世事不知,她是長姐,將全副傢俬把持帶走,我二姐如今雖也出閣,家中也甚艱窘,三家姐至今未嫁,我也沒有娶親,兩人都要月月進賈府找陪房王善保家的討要,比討飯還不如。’
她對她一母同胞的幼弟尚且如此,哪裡還會管前房兒女?何況去找那不自在?”
“傻大舅?”賈璉“噗嗤”笑出聲兒來。
邢夫人及其家人的人緣兒是真不怎麼樣。
平兒也笑道:
“二爺不知這個,倒是好事兒,因為可有好些日子沒跟珍大爺出去鬧騰了。
珍大爺這半年也沒消停,整日在東府裡頭吃酒賭錢玩小倌兒,東府大奶奶也乾脆由著他們鬧去。
跟著鬧得最沒人樣的,就是咱們大太太的胞弟邢德全和薛姨媽的兒子薛蟠了。
倆人一個是見了便宜酒就吃個沒夠,一個是隻知眠花宿柳濫漫使錢的。東府裡頭都將這兩個叫做‘傻大舅’和‘呆大爺’,一對兒丟人現眼的貨色。”
王熙鳳白了賈璉一眼:
“幸而你沒去,否則還不知會不會多出個‘色二爺’來呢。”
賈璉笑道:
“可別如此‘抬舉’我,我家裡有人管著,比不得他兩個‘光棍兒’。”
王熙鳳看賈璉如此說,心裡又有些打鼓:
他這莫不是在敲打我?叫我以後不要管著他?
卻見賈璉又道:
“也巧了,我這趟去姑蘇,在蟠香寺裡倒是見過大太太哥哥邢忠的閨女,叫邢岫煙。
聽說在他家裡一向寒素,十幾年前就租住著蟠香寺的房子居住,那地方荒山野嶺的,光景很是淒涼。果然跟你們說的一樣。”
王熙鳳皺眉想了想,道:
“你莫不是給人騙了?
大太太哥哥在姑蘇不假,也時常寫信來要錢度日,可他哥哥只有一個閨女,名字不叫岫煙,好像叫連雲。”
“對,是叫連雲,新改的叫做岫煙。”
“你給改的?”
王熙鳳登時已經立起了眼睛,隨即又強壓著收斂了下去,死死抿著嘴唇,顯然是在拼命忍住馬上就要出口的那些“炮轟”賈璉的狠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