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在。”
“擬詔。”
“是。”
“門下。蔡府四郎,象緯儲精,圭璋挺秀。文含雅正,學擅兼該。成矢謨先置之績,汾睢展禮。著陪祠扈蹕之勞,繼舉鴻儀...英年早逝,天地同悲。人情恟懼,神器震搖。追贈宣和殿大學士、禮部尚書、”
趙佶停頓一下,又添了兩句,“加少師,光大其徽名,以揚無窮之傳。往祗明命,其體眷懷。可。”
眾人聽完後,無不羨慕,王黼更是眼珠子都要瞪出來。
蔡京聽完後,腦子亂糟糟的。
自己四子,在閶闔門附近,被來歷不明,疑似契丹皮室軍的兇徒所殺。
還沒來得及問清楚詳細案情,高俅出去回來,和梁師成陪著官家開了個小會,官家就把四郎定為因病暴卒,還下詔追贈了一串令人眼花繚亂的高官頭銜。
事出反常必有妖!
趙佶掃了一圈眾人,“此事就這樣定了,閶闔門昨晚沒有任何事生,蔡四郎昨晚因病去世。諸位都是朕的股肱之臣,大宋的柱石,當知道輕重緩急。
好了,朕也乏了,都散了吧。”
“是,臣等告退。”
“師成,送送太師。”
“是。”
蔡京和梁師成坐在寬敞的暖轎中,對視無語。
“梁內相,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蔡京目光陰鷲地看著梁師成問道。
“高太尉剛才得到現場勘驗結果,歹人使用神臂弓刺殺貴府四郎。”梁師成直奔主題。
蔡京臉色一變,又他孃的神臂弓!
自家五郎追殺劉二郎時,借用童貫留宅護衛時,就多次使用神臂弓,憑藉著這神器之利,堪堪壓住這頭猛虎的兇焰。
現在刺殺自己四郎時也出現神臂弓,這事非同小可!
神臂弓殺傷力強,會引起京中權貴們的驚慌。
高俅深知它的厲害,強令收繳此物。
自己也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讓童貫把那批留宅護衛連同神臂弓全部帶回西北。
怎麼又出現神臂弓?這玩意除了西軍有,大概只有河西家有。
只要一提到它,大家自然而然就會想到童太尉。
可童貫跟自己是盟友啊,怎麼會殺自己的兒子呢!
“太師,四郎曾經上疏反對收復燕雲十六州,也暗地裡反對過聯金攻遼。政和元年,童太尉就向官家獻計聯金攻遼,還找來了趙良嗣。
可是太師總是以時機未到,左右顧盼。六七年過去了,只是童太尉以私人名義,派遣了兩支商隊,北上與女真人淺草接觸,朝中卻遲遲未有聯金攻遼的實際行動。
會不會是蔡四郎從中作梗呢?有心人都知道,三省政事,皆出自太師坊,而一半出自蔡四郎之手。”
蔡京氣得要原地爆炸了,他強壓住怒火說道:“就算如此,童貫也不至於殺我四郎!”
“沒錯。我們都知道童貫不會動手。但是,到底是誰動得手?還安排得如此巧妙!讓童太尉百口莫辯。”
蔡京慢慢冷靜下來,渾濁的眼睛裡又閃爍著光。
資訊太多,也太混亂,他一時半會很難理出頭緒來。
但他知道,這件事一旦爆出,會讓反對聯金攻遼和支援它的人產生激烈衝突,進而引一場黨爭,進而影響到朝局的穩定,更會影響官家心心念的收復燕雲大計。
自己的四郎,白死了。
“太師,我們怎麼想不重要,關鍵是官家怎麼想?復燕雲之地,建不世之功,是官家心裡的頭等大事,不容有失。
現在這平穩祥和的朝局,是太師殫精竭力、運籌帷幄得來的,來之不易,不可輕易毀掉啊。”
蔡京陰沉著臉道,好一會才答道,“老夫知道了。”
“太師是明事理的人,在下就不多說了。停轎。”
梁師成走後,蔡京繼續坐轎回府。
轎子一直抬到知樂居,心如死灰的蔡京扶著轎門走出來,蒼老的眼睛裡滿是悲涼。左右婢女連忙攙扶住他,顫顫巍巍地進了門,正好看到幼子蔡脩蹦蹦跳跳地走了過來,
蔡京悲從心中來,掙脫攙扶,踉踉蹌蹌緊走幾步,一把抱住蔡脩,老淚縱橫。
“七哥啊七哥,你知道嗎?你的四哥,沒了,沒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