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雙姝話二郎(1 / 2)

小說:易宋 作者:醉裡挑燈看劍客

明州刺史府,蕪園吾鄉閣裡屋,趙五娘在凝神畫畫,慕容均站在旁邊看著。

“又跟正道先生學了新畫法。”

等到趙五娘放下筆,慕容均開口問道。

“嗯,我現在才明白,正道先生並非浪得虛名。他的三遠法,咫尺千里,還有那個遊動通視,當真曠世妙論。

把這些關竅弄明白,整幅畫的佈局、平衡、立題、意境,立即上了一個新的境地。”

“正道先生的畫,讓人一目難忘,越看越入神。尤其是他那些不肯輕易示人的,在十幾年遊歷各地所畫的風俗景色畫,看著有一種別樣的感覺。”

“十三姐,我也有這樣的感覺,可是又說不出來。後來二郎哥哥點破,說正道先生的畫,關竅就在‘不為己甚’上。他的畫,像《詩經》一樣含蓄,樂而不淫,憂而無傷。

平平無奇的各地人物風情,不動聲色間把大宋豐亨豫大下的衰敗動盪,隱忍卻毫不避諱地展示出來。盛世危機,在他的每一幅畫裡,都能看到。”

“啊,真得嗎?我怎麼沒看出來。”

“二郎哥哥舉了幾個例子,說正道先生畫的金陵城東門一隅,守衛兵丁躲在角落裡曬太陽,槍是禿的,甲是破的,武備懈怠殘破。

稅監趾高氣昂,進城百姓們排成一長串,被迫繳納入城稅。權貴士子們卻長驅直入,毫無阻攔。足以說明稅負不均,富者不稅,窮者倍稅。”

“一幅畫還看出這麼多玄機來?”慕容均抱著雙臂,微微歪著頭,“他那顆七竅玲瓏心,怎麼能看出那麼多東西。”

“二郎機敏縝密,聰慧不同凡人,自然能看出一般看不出的東西。”劉寶祥挾著室外的寒氣,就像一朵雪花,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

“祥老回來了。”

“是啊,終於選了幾個好苗子。”

“內侍省?”慕容均嘴快,馬上問道。

劉寶祥笑了笑,沒有直接回答。

“我在內侍省待了足足六十年。嗯,那是嘉祐三年,前一年,狄襄武公(狄青)病逝,蘇東坡春闈中試。後一年,王荊公給仁廟先帝上疏,《上仁宗皇帝言事書》。

當時我還在濮王宮,神廟先帝那時才十一歲,對這份上疏愛不釋手,老奴也跟著讀了幾遍,現在還記得幾句。‘無能之士,祿以利臻;才俊之流,坐成白。’”

說到這裡,劉寶祥連忙拱手,“五姐,十三姐,還請恕罪,老奴老了,老了就總是喜歡過去的事。只是老奴覺得,神廟先帝想做的事,劉二郎說不定能做成。”

“真得嗎?”慕容均驚喜地問道,“十三從小聽大娘娘(哲宗廢后孟氏)說,父皇以紹述皇爺爺遺志為己任,只恨蒼天無眼,英年早逝。劉二郎要是能完成皇爺爺和父皇的遺願,倒也不枉我...”

趙五娘看著慕容均,眼睛眨呀眨,水汪汪的猶如北海之眼。

劉寶祥看一眼慕容均,又看一眼趙五娘,意味深長地說道:“只是這世上的事,一飲一啄。擊北遼,滅西夏,越漢唐,建這不世之功,需要付出不菲的代價。”

“無妨,多大代價都行,我願意助劉二郎一臂之力!”慕容均慷慨地說道。

趙五娘敏銳許多,隱約聽出劉寶祥話裡的含義,但是不願提及,只是轉言問道:“祥老,那幾位靠得住嗎?”

“都是受過皇后、五姐和老夫恩惠的人。聰慧機敏,堅韌隱忍,又懂得知恩圖報。”

慕容均在一旁問道:“祥老,我們準備結盟的譚稹,靠得住嗎?”

“靠不住。”劉寶祥當機立斷地答道。

慕容均臉色一變,趙五娘在桌底下連忙拉了她一下,硬生生把要脫口而出的話嚥了回去。

“祥老,那我們還要拉攏譚稹?”

“此事我跟二郎也說起過,也跟他介紹了譚稹的來歷。他出自良家,只是親人重罪受牽連,淨身入宮。武泰軍節度使、李忠敏公(李憲)與王韶收河湟,擊吐蕃,克蘭州,連敗河西家時,童貫是麾下的小黃門,譚稹是近侍親隨。

譚稹與童貫同出李憲門下,都有繼承忠敏公遺志的想法。只是童貫狡黠,善揣上意,很快就脫穎而出。譚稹則屈居宮中,不得張志。二郎聽了後,說此人可用。”

趙五娘馬上說道:“祥老,你是說譚稹有取童貫而代之的想法?”

“是的。二郎在密信裡說道,朱勔覆滅,已成定局。他正在想辦法,把蔡京和童貫拖下水去。”

慕容均有些不解,“二郎的密信,我也看過。朱勔一案,罪大惡極,證據確鑿,蔡京和童貫兩賊深陷其中,怎麼能逃得了干係?”

“二郎說得很明白,所有的證據都無法證實,蔡京和童貫親自參與其中。兩人只是間接涉及。他倆生性狡詐,知道官家耳朵根子軟,念及舊情,會想法脫身。

提舉地方道觀,對於蔡京而言,只是一時蟄伏。等到官家那股氣過去了,很快就會原諒他們。最關鍵的是,現在朝中能幫官家理財斂財的人,找不到第二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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