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戩不敢瞞她，老老實實回答，官家今晚在延福宮澤芳院裡下榻。
“謝謝聖人，五娘這就去了。”趙五娘噙著眼淚感激道。
鄭皇后拉著她的手，叮囑道：“延福宮分三十六院，我管不到那裡。那裡是王貴妃，喬貴妃和崔貴妃的地頭。澤芳院，正好歸王貴妃管，我想幫也幫不上。”
趙五娘堅毅地點點頭，“謝過聖人，五娘今晚無論如何也要見到爹爹。”
“小心些，今晚看樣子要下雪，不可強意而為。二郎手段高明，不會被這一時詭計擊倒的。”
“是。”
看著趙五娘遠去的背影，站在旁邊的心腹尚宮忍不住問道：“娘子，幫了五姐和劉二郎，就惡了王貴妃，不值當。”
“我跟王貴妃，原本就對不上眼，談不上有什麼不值當的。劉二郎此人殺伐決斷，心狠手辣。這次蔡京弄不死他，等他緩過手來，一定會弄死蔡京。蔡京一去，我那兄長（鄭居中），機會不就來了。
他做了太宰，總領國事，姓王的小蹄子就休想越過我，踩到我頭上去。舉手之勞的事，留份人情給五姐和劉二郎，畢竟大家現在是坐同一艘船。”
“聖人英明。”
趙五娘進了拱辰門，在延福宮巷道里鑽來轉去，來到澤芳院門口。
“回帝姬的話，官家歇下了，小的不敢去驚擾。”管院的殿頭內侍皮笑肉不笑地答道。
趙五娘抬頭看了看，裡面燈火通明，有絲竹唱曲的聲音遠遠傳出來。
爹爹怎麼可能那麼早就睡下！
“你休得誑我，爹爹肯定還沒有歇下。”趙五娘不滿地說道。
“回帝姬的話。官家歇下了就是歇下了，小的們絕不敢去打擾。”
翻來覆去，殿頭就一個態度，我們不敢打擾官家，所以不會去通報，康福帝姬，你還是哪涼快就回那裡去。
“爹爹！爹爹！”趙五娘急不過，雙手圍著嘴巴，大聲叫喚道。
殿頭內侍臉色大變，正要說話，劉寶祥搶先說道：“五姐，不要高聲喧譁。現在入夜，任何人不得在宮裡高叫喧譁，違者會被逐出後宮皇城。”
“好，我不叫，我不給楊戩逐我出去的機會。”趙五娘咬著牙說道，“我就在這門口等，等爹爹出來。這不犯王法吧。”
殿頭還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隨意。這裡寬敞著，帝姬想怎麼等就怎麼等！”
說完，轉頭進了院子。
嘎吱聲響，院門被關上。
周圍非常寂靜，一片黑暗。
遠處的院子裡燈火通明，熱鬧喧譁，更顯得這裡的黑暗寂靜。
趙五娘站在黑暗中，刺骨的寒冷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她柔弱的身子顯得格外孤立無助。
雪花從天空中不斷地飄落，一片片地落在她的頭上和身上。寒風從巷道里鑽出來，像無情的飛刀從四面八方飛來，纏在身上像一條條陰冷的毒蛇。
趙五娘越站越冷。
夜深了，周圍的院門都關上，把她無情地關在外面，不會給她一件衣衫，一碗熱氣騰騰的湯羹。
劉寶祥身上只有一件道袍，四位婢女凍得瑟瑟抖。
某一刻，趙五娘想放棄，轉身離開這裡，明早再來。
可是這個念頭剛起，就被二郎哥哥爽朗的笑聲驅散無蹤。
“不滿意你說話，我再去準備新的，直到宮主滿意為止。”
“直到我滿意為止？”
“是的，到宮主滿意為止。”
“二郎願意把時光和精力花費在奴家這小心思上？”
“宮主玩笑了，我劉二郎一諾千金，說要送份讓宮主滿意的禮，就一定會做到。”
“那我待會說不滿意，讓劉二郎一直送。”
“宮主儘管說不滿意，我一直送。”
“一直送，送到天荒地老？”
“對！送到天荒地老，直到宮主滿意！”
趙五娘笑了，抬起頭，看著陰沉的天空，忍不住輕問道：“祥老，現在二郎哥哥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