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軍營裡，一頂大帳裡，坐滿了十幾位將領。
西軍將領中資歷最深、輩分最高者，瀘川軍節度使、熙秦都統制劉仲武坐在最上。
左邊第一位是西軍第一世家種家當代家主，應道軍承宣使、知慶陽府种師道。
右邊第一位是西軍最能打仗的，檢校少傅、保大軍節度使、知熙州軍州事、彭城郡開國侯、熙河蘭湟路經略安撫使兼馬步軍都總管劉法。
他軍功最顯著，武階最高，但原籍河東蒲州，在西軍屬於外來戶，所以只能屈居右邊第一位。
接下來是莫州防禦使、涇原路經略使兼判懷德軍楊惟忠，保信軍節度使、馬軍副都指揮使劉延慶，以及李忠傑、种師中、姚古、折彥質、辛叔獻、馮瓘、郭祖德等十幾位將領。
西軍菁華，執掌三十萬馬步精兵的將領們，都在這裡。
“諸位，滾單說，天使一行已經入京兆府，停三日，預計五月二十五日到鳳翔。也就是七天後，天使二人就與我們鼓對鼓，鑼對鑼，該怎麼應對，大家一起拿個主意吧。”
劉仲武先開口。
沉寂一會，辛叔獻開口了，“我等在童太尉麾下，謹奉號令，出生入死。我等身上的武階官職，可都是童太尉保薦出來的。”
他的話讓在場的人面面相覷。
這傢伙是鐵桿童黨。
“老辛，我等武階官職，是一刀一槍，拼著性命廝殺攢下來，官家下詔欽授的。”李忠傑不客氣地回懟了一句，“童太尉那裡，無非是過一手，寫份奏章而已。中間有沒有雁過拔毛，那就說不好了。”
大家都知道他跟童貫有怨——當初童貫饞他手裡的蕃騎，於是想著法子把他運作去汴京，閒置起來。
不想人家搭上新貴劉二郎的線，殺了個回馬槍，又回來了。
而且這次回來，人家朝中有人，腰桿子一下子硬直，根本不懼童貫。
辛叔獻陰陽怪氣地說道：“黃獅子，做人要知恩，不要忘恩負義。”
“呵呵，老子怎麼會忘恩呢？關鍵得他有恩！老辛，做人要有骨氣，不要見誰都要跪舔，時間久了，腰直不起來。”
李忠傑不客氣地懟道。
辛叔獻猛地站起來，怒斥道：“黃毛獅子，你說誰？”
“知名不具！他心裡有數就是！”
看到兩人劍拔弩張，种師中接到劉仲武和哥哥种師道的眼神，出聲勸和：“兩位，兩位！大家都是屍山血海裡一起爬出來的同袍兄弟，何必如此！
老辛和李黃獅的話都有道理，其實都是一個目的，大浪捲來，大家怎麼樣才能站立住了，不被大浪卷跑了。”
“種老九說得有道理。而今大風大雨的，我們也看不清，先站立住了再說。”
“我們的武階官職，都不是大風颳來的，一刀一槍拼殺出來的，不容易。要是一個不小心，被大浪給衝跑了，多冤啊！”
眾將紛紛出聲。
大多數人的態度是中立，明哲保身。
“這有什麼看不清楚的，童貫老賊是秋後的螞蚱，沒幾天蹦頭了！你們還死跟著他，一塊殉葬嗎？”
李忠傑不客氣地說道。
“童太尉現在是失了勢，那又如何？當年蔡太師還幾起幾落呢。來接替他的譚稹和劉二郎有幾斤幾兩，我們一概不知。
現在棄了童太尉，轉投那邊，結果這兩人一頓瞎搞胡弄，損兵折將，丟城失土，惹得官家大怒，重新起復童太尉，我們能落得好嗎？
他的心眼，他的手段，這十幾年，大家還沒嘗夠嗎？”
辛叔獻的話又讓眾人陷入了沉寂。
說得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