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北鷙看得出來，林旭這人的骨子裡是嚮往正義的，可這人的行為卻和自己的心背道而馳。他聲音陰沉沉的，一雙墨眸戾氣橫生，盯著他時，有憤怒的殺意湧動。
雪月清看著他這突來的變化，瞬間便明白了他的過去。清澈的眸中隱隱有一絲心疼。這個人將痛到麻木，支離破碎的心葬在了七尺之軀裡。滿是陰霾戾氣的靈魂在苦苦掙扎尋求出路。可他仍舊在努力成為別人的依靠和信仰。
這讓雪月清動容的同時，又似乎明悟了些什麼。一時分辨不明。只能將這種只可意會的感覺留在心中，待來日方長……
林旭的視線從他身上轉移到其他人身上，轉了一圈，再次看向九北鷙，他苦笑“我有凌雲志，可世道如此。我護不住旁人，但我想護住生我養我的村子。我有錯嗎？我只是想救於我有恩的人而已。”
“所以，你殺路過的倖存者。飼養你的同村百姓。但你不想充當壞人，便用催淚瓦斯驅逐過路倖存者，後又暗自扮演小基地惡人追殺。給村子裡人營造出附近有惡人基地的錯覺？”雪月清突然開口。
林旭怔愣一瞬，有些意外“沒想到你這個女人不止是花瓶。”他還以為這女人是靠身體取悅男人才能在末世活出個人樣兒來。不曾想，竟是他狹隘了。
“難怪……”雪月清抬頭看天，總算知道為何正義與惡靈對沖了。
林旭不明她在說什麼。
雪月清卻開口了“你殺人如麻，食其肉，喝其血。真真是好樣兒的！”
她語氣平靜，卻難掩那一絲壓抑憤怒的尖銳。
林旭不以為許“殺一是為罪，屠萬是為雄。我有罪，可在這末世，我讓身邊至親親朋都活了下來，我就是他們的英雄。”
一直沒說話的邵子墨漸漸從兩人的對話中分析出了重點。他的瞳孔不斷擴大。臉上一片空白，似乎怎麼也想不通，事情為何會變成這個樣子……
林旭大哥他……他竟然……
“嘔——！”少年猩紅了雙眼，死死的盯著他，那眼神，彷彿在看一個魔鬼。
林旭終是因為少年眼底的抗拒和恐懼而變了臉色“我……”
他想解釋。可邵子墨卻猛地後退一大步，像是看到了什麼洪水猛獸。
林旭眼底劃過受傷之色。他怎麼也沒想到和他最親近的，他視作親弟弟的少年有一天竟會用這種眼神看他。
那嫌惡的，冰冷的，抗拒的……每一個神情，都仿若化作一柄利刃穿透他的心。
即使殺人如麻，他內心也有自己的淨土，可這一剎那，淨土崩，世界再沒有一絲光亮。
尤其是周圍漸漸圍上來的村民，在得知了他們物資口糧的來歷和真相後看他時恨不能食其血肉的厭惡，噁心，排斥以及……複雜的恨意。
林旭終是招架不住，苦笑。
他茫然的看向雪月清“我真的錯了嗎……？”
雪月清不置可否。看著天空上正氣彌散，惡貫滿盈，她開口，環顧周圍那些這個男人曾以命相搏救助的村民後，美眸含笑，帶著一絲蠱惑的味道“可願與我交易，換辜負你的人不得好死？”
林旭怔愣，順著她的目光看向周圍盯著他，神色冷漠又無情，彷彿看變態劊子手般的村民。一時間不知該用什麼表情去面對。
沆長的沉默過後，他的嗓音像久旱沙漠的旅人，沙啞的幾乎不出聲音來。
可雪月清卻聽得一清二楚“我已經一無所有，你想要什麼？”
他說這句話時，眼裡沒有一絲光亮。像是一無所有的賭徒，走到了絕望的深淵邊緣，一腳踏空就會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