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江州城繁華無比,此地緊靠天昭皇都奉天城,又緊鄰澄淵洛水,是帝國南北航運之要道。每值春季,位於北方楚州商人便從此地入皇都,於奉天商會販賣北方藥品,逗留兩季,待秋收時採購糧食回北方售賣,以度寒冬,此為一年。因此,江州來往貿易極為頻繁,雖比不過奉天皇都,但比之楚州要繁榮得多。
此時正是買賣時節,街上自然繁鬧,在這街上,一衣衫襤褸的老頭手拿著黑鐵,悠悠而行,身後一少年卻慌亂跟隨,這少年正是謝家少主謝楚青。
見這老人步伐不緊不慢,落地無塵,自己如何追趕,也無法靠近分毫,謝楚青心道:這老者不知是何方高人,竟有縮地成寸的本事。
隨後,老者進了一家劍鋪,謝楚青緊趕過來,大口喘著氣,抬眼望了望劍鋪門面。
“靈家劍鋪?這江州果然不是青楚能比,一個普通劍鋪的老者都有此修為。”
“小友請停步。”一青年男子攔在謝楚青面前。
“咦?奇怪,你這劍鋪為何要攔客?”謝楚青不解地看著他。
“小友莫怪,我家劍鋪自然是不會攔客的,只是主人有言,今日有貴客到訪,外人不得進入。”青年微微一躬身。
“真是奇怪。”謝楚青聞言也不好硬闖。
“讓小友進來吧。”此時劍鋪中傳來一老者聲音,此聲雖從不遠處傳來,但氣息不散,仿若即在耳邊一般,謝楚青不禁一震,這老者好強。
青年帶著謝楚青進入劍鋪,此時謝楚青更加吃驚,這裡哪有個劍鋪的樣子?除了一張青木桌子,幾塊鐵石,一臺鑄劍爐子,竟然一柄劍都沒有。
從劍鋪外廳,連過了幾道玄關,又進入內室,謝楚青才見到老者的面,此時老者正端著一杯清茶。
“小友追隨我一路找來,可是有事兒?”老者看向謝楚青,目光慈愛。
“不是前輩喚我來的麼?不過,說起有事,也確實是有些事情。”
“你這娃娃倒是機靈,先說說你的事兒吧?”
“我想與前輩學習這馭水之術,求前輩成全。”謝楚青躬身抱拳。
“哦?你竟知我這馭水之術?”老者雙目放光。
“我只從家中的古書中看到,卻不曾見過,方才見前輩掌控河水,浮黑鐵於水中,雖水旋繞流動,黑鐵卻不動不沉,故才猜測前輩使的是馭水之術。”
“小友眼光獨到著實令老夫汗顏,不過,你方才說家中古書?不知小友家承是?”老者輕輕一點頭,旋即問道,但又有些明知故問的語氣。
“家父是楚州謝家家主。”謝楚青恭敬地一拱手。
“原來是謝家少主,怪不得有如此學識,不過,謝少主,你乃名劍世家之人,為何要向老頭子學著馭水之術?”老者突然雙目如炬,看向謝楚青。
謝楚青雖然年幼,但卻沒有閃避老者目光,也未被此驚到,只是心中之事彷彿已被老者看穿,深知不可隱瞞。
“不瞞前輩,小子有心尋劍道極致,方才觀前輩馭水,似有所感悟,故想求學。”
“老夫只隨手練練而已,你便有所感悟?說來聽聽。”
“水之一物,至陰至柔,隨勢而動,變幻無常,可入它物所不能入,塑它物所不能塑,氣者,亦然如此。”謝楚青言道。
老者聽罷,突然開懷大笑起來,目光也隨之變幻,重歸一副慈祥的模樣。
“不錯,不錯,有些悟性。這馭水一術,其實與劍氣一般無二,世人可用劍凝氣,亦能以氣運萬物,只是你現在修為不夠而已,但凡凝聚劍氣之人,若仔細感悟其氣之聚合,運用得當便可。”老者捋了捋白鬚,微笑著說道。
“前輩,如何可運用得當?”
“萬物有靈,即須順之,亦須治之。”
“萬物有靈?這是何意,前輩可否告知。”
“所謂靈者,乃天地之所創,草木有靈,人獸有靈,風雷水火有靈,只是此番世間靈道未開而已……咳咳,失言,失言。”老者微微搖頭,不再說下去。
“小子還是不懂?前輩可否明示?”謝楚青疑惑地望著老者。
“天機不可洩露,不過,小友卻可親身感悟。”老者故弄玄虛。
謝楚青微微一點頭,心知老者無意中吐露之事,怕是驚天動地之大事,雖不知具體是什麼,但僅憑“此世間靈道未開”便可斷定此事非同小可,此老者的身份也遠遠不止劍鋪主人這麼簡單,於是便不再追問。
“對了前輩,您還未言明喚小子過來所為何事?”謝楚青問道。
“也無所謂什麼事,只是在練手時感受到小友的目光,故也有一絲好奇罷了。不過,小友既然是謝家少主,老夫還真有一事,不知小友可否幫忙?”
“前輩請說,但凡楚青力所能及,必不推辭。”
“這事兒對小友來說小事一樁。老頭子乃一荒野村夫,對名劍世家之人深感敬佩,奈何無緣一見,若小友能為老頭子引薦令尊,老頭子感激不盡。”
謝楚青微微一愣,不知這老者有何打算,但從老者行為來看,應該不會對父親不利,於是拱手說道:“此事小子必轉告家父,不過家父如何決斷,小子便不知了,望前輩海涵。”
“無妨,無妨,那老頭子就先謝謝小友了。時候不早了,小友若無他事,快些回去吧,想必謝家主已經等得著急了。”老者微微一笑。
“今日多謝前輩賜教,小子感恩在心。”說罷,謝楚青便背身走出了劍鋪。
那老者見謝楚青出了劍鋪,站起身來,走出劍鋪,望著謝楚青的背影,目光復雜,喃喃說道:
“少主,您可準備好了麼?”然後輕輕一嘆,回身進了劍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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