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正月十五,天還是冷的緊。
翰林院之中人人身上還是一身厚衣裳,臉上神色都十分不好看,沒辦法,實在是打擊太大了。
不過,也能安慰自己,沒了暴富的機會就沒了。
還有人更倒黴呢——
“程閣老撤了場子,是誰都沒想到的事情,這幾日真的是鬧得……那叫一個腥風血雨啊。”
簡侍讀像一隻畏懼見人的動物,恨不得全身都縮在衣服裡,只露出一雙眼睛來看外面才好,身上裝備齊全。
即便這樣怕冷了,還是堅強的要和許玥說起這場八卦。
無他,這幾日簡侍讀的人緣有一點點的不太好。
整個翰林院,除了許玥之外,只有他沒有把海船的份子給賣了,這一下可不就在一干“愁雲漫天”的翰林中拉滿了仇恨。
不怕一起虧,就怕單個的好。
對此,簡侍讀狂喜得意之中還夾雜著一點點嗤之以鼻,用他的話來說:“誰讓你們沒那個運氣呢。”
當初,他也是想賣的。
可這不是連摸了幾次魚,趕場子一樣的去宴會上記詩喝酒,喝了就醉了,事情拖了一天又一天……
拖著拖著,海船回來了!
財神爺庇佑,一朝暴富。
第一次聽到簡侍讀的“抱怨”時,許玥也不由感嘆,這集摸魚和拖延症於一身,有時候也不是沒好處。
你看,這不就蹭到了?
反正就是這麼一回事兒,簡侍讀春風得意,其他人半夜咬被子角臉上冰冰涼的醒來,氣場不和。
一直到許玥,為了博物館一事先給座師武侍講打個預防針,剛剛告辭,就被前上司拉來八卦。
也怪不得他,許玥估計,這幾日京城最受人關注的就是海船歸來一系列事情了,這上面,程閣老反水妥妥佔了熱搜前三。
至少保三爭二。
第一無可動搖——到底發了多少財。
聽到簡侍讀事不關己,快快八卦的言論,許玥輕輕嗯了一聲,窗外的雪慢慢由大轉小,風雪將盡了。
“禍福無門,惟人自召。”手邊一盞熱茶,白霧似的熱氣微微模糊了青衣文官臉上的神情,聲如碎金敲玉:
“那些大人們之前不是不知道後果,只是十分自信而已。”
現在不過為這份自信付出了代價。
簡侍讀用熱茶暖手,聞言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很快反應過來……許大人的話是不是有點直白了?
隨即面色一苦:
“這成王敗寇是這個理兒,不過陛下下手也太快了一點,這幾日空出了多少位子,也沒人補上,帶了好多不便。”
“光祿寺少卿都被擼了,今日的午膳都涼透了才送過來,本就難以下嚥,現在更是一口都吃不下了。”
光祿寺,除了掌宮廷宴席外,還有一個頗為重要的職責:——
給大臣們供應工作餐。
人以食為天,吃飯可是關乎他們的切身利益!
要不是這幾日的高壓,早有人上書反抗了,簡侍讀意有所指的和許玥抱怨,希望她傳達一下眾人的怨念。
陛下,你要明白光祿寺少卿的重要性啊,快指一個頂上。
許玥接收到訊號,眼中忽的閃過一絲笑意,端茶遮以遮掩,答應了下來。
望著前任上司開心的樣子,心中暗道,她答應了要敲邊鼓,可沒說陛下一定會聽啊……太忙了。
至少半個月,他們還得吃冷飯。
有了程閣老的反水幫助,天子秋後算賬的過程可謂如魚得水,一帆風順。
他們翰林院還好。
大家都自持清貴,愛惜羽毛,沒幾個摻和進這次爭鬥之中,可以袖著手看戲。
其他部門可不一樣了。
六部沒一個能逃過的,其他的別說光祿寺了,連盧監正遇到她都抱怨了一次,棉花正到關鍵時候,上林苑監被髮落了好幾個人真的不行。
不能戴罪立功嗎?
天子的回答是,不可以。
不過許諾了盧監正一個大好處,過了正月,上林苑便要升為最高四品的部門了,還是由盧監正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