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之間,又是一年過去了。
大年三十這一天下了一場大雪,將寬闊街道和兩邊的房屋都覆蓋的嚴嚴實實,一眼望過去不知邊際在何處。
人踩下去雪直沒過了小腿。
所以心娘回來之時,身上的銀白色斗篷上沾滿了雪花,望著因她到來而驚異的家人,摘下兜帽燦爛一笑:
“陛下下了明旨,今日之後,凡七品以上女官一應待遇等同外朝官員,所以年節也能回家三日,以敘天倫。”
聞聽此言,人人歡喜。
真好。
許玥深深的笑了,接過心娘手上沾雪的斗篷,喚出了那個許久不曾出口的稱呼:
“三姐姐終於回家了,快進來烤一會兒火吧,暖暖身子。”
“好。”
心娘眸光閃動,只能吐出一個字,抬眼去看因她到來全部迎出來的家人,祖父、父親、繼母、大姐姐還有她的夫君孩子。
明明大多都是記憶中熟悉的臉,卻又好像變了一點。
每個人都帶著笑意——是真切的歡迎自己回來的。
年少之時,那個地主家不起眼庶女痴迷於書,覺得自己的人生一眼看得到盡頭。
帶著一份不多不少的嫁妝,因弟弟的出類拔萃而嫁入好人家,生兒育女,從此人生困於內宅之中。
如今想起來,只覺物是人非。
心娘莞爾一笑。
提著裙角雀躍的踏入了門檻,屋內溫暖如春,一瞬間融化了髮絲上的薄雪。
入宮十餘年,她終於又能和家人過年節了。
…………
擺上了一桌小宴。
許玥坐在心孃的旁邊,見她頭上只別了一枚雀登枝的金簪,耳邊墜了珍珠耳環,其餘一應首飾皆無,
十分樸素簡單。
雖更顯俏麗瑩潤,卻不太符合心娘如今的地位。
要知道,皇宮之中是最講究什麼身份地位配什麼裝扮的,超出了太華麗不行,但太樸素了也不行。
見微卓著,其中有事。
她給心娘斟了小半杯熱過的酒,這時的酒普遍度數低,便是女子喝幾杯也無妨,輕聲問道:
“陛下如此恩德,三姐姐這次出宮歸家來,怎麼不早些告訴家裡這訊息,也好讓我們親自接你回來。”
“無妨,女官都是由宮中馬車送歸的。”
“天氣越發冷了起來,這麼多女官一起回家,又是年節下最忙的時候,難免不會那麼貼心,看姐姐的衣裝便簡素了不少。”
“這一路也太受罪了。”
心娘接過酒杯,聽到這裡,手輕顫了一下,便嘆惋的想,她這個弟弟真是太過聰慧了一些。
喝了口熱酒放下杯盞,輕聲道:
“什麼都瞞不過你。”
看似無意卻謹慎的看了下四周,朝許玥輕搖了搖頭,話鋒一轉:
“待會兒再談這些俗事吧。”
許玥點了點頭。
雖然都是一家子親人,卻也有遠近親疏之分,特別是姐夫……不同姓氏,就是不同。
不是特意防著,也怕有心人利用。
她們輕聲說這些話的時候,其他人都沒有打擾,不約而同的給予了兩人空間。
對面的清歡頻頻偏頭去看,眸間都是好奇之色,似乎兩人的一舉一動都充滿了特殊的魔力。
或是繼承了許家的基因。
小小年紀,清歡的身高已經有了四尺半,從背影看像個少女了,一轉頭,稚氣的面容和打扮才讓人知道她還小。
“吃飯看什麼呢?”
元娘夾了一筷子韭黃放女兒碗裡。
“娘,小姨和舅舅一樣也是朝廷上的官嗎?”
“當然不是啦。”
聽到女兒的孩子話,她失笑了,仔細和清歡解釋起了,女官和朝廷官員的區別,要說從前在丹陽這些她是不太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