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接生婆”的那一刻,盧米安的心臟彷彿停止了跳動。

她還活著?

我明明看到她被萊恩殺死了,靈也被摧毀了!

盧米安記得很清楚,“接生婆”最後變成了滿地的血肉小塊,有的部位甚至都找不到了。

這tm是撞鬼了吧!不對,有呼吸聲!盧米安聯想到姐姐某些小說的片段,心臟由停滯瞬間轉變為狂跳。

要不是那“接生婆”看到沒看他一眼,自顧自地修剪著花樹的枝丫,他多半已經應激做出反應。

喀嚓,喀嚓,一根根雜亂生長的細小樹枝掉落於地,驚醒了呆滯的盧米安。

他下意識往前邁步,走向鬱金香盛開的地方。

“接生婆”沒有阻止他,甚至沒有轉過身體。

盧米安忍不住又偷偷看了她一眼,只見她神情專注,動作認真,側臉被花草樹木帶來的陰影襯托得很是黑沉晦暗。

不敢再停留,盧米安摘了幾朵鬱金香就離開了行政官的城堡。

一直到返回村裡,他的心臟依舊在撲通撲通亂跳。

平復了下情緒,見時間還早,沒到讓奧蘿爾主動觸迴圈的節點,盧米安往雷蒙德.克萊格家走去。

這同樣是兩層建築,但比起盧米安和奧蘿爾家,它明顯更陳舊,更破爛,也更狹小,外牆凸顯出石頭的灰色,爬了不少綠色的植物。

此時,克萊格家的大門敞開著,讓人一眼就能看到左側的灶爐、右邊的桌子和後方那一個個木桶。

根據盧米安的記憶,那些木桶是用來儲物的,它們隔離出來的一片空間內有兩張簡陋的木床,分別屬於雷蒙德和他的妹妹。

盧米安沒有敲門,和往常一樣徑直走入了克萊格家。

雷蒙德的姐姐和妹妹在幫她們的母親準備晚餐,雷蒙德的父親皮埃爾.克萊格則坐於木桌旁的椅子上,悶悶喝著廉價葡萄酒。

“聽說雷蒙德不見了?”盧米安搶先詢問起皮埃爾.克萊格,一臉關切。

皮埃爾.克萊格比之前彷彿又老了好幾歲,臉上不多的皺紋愈明顯了。

他抬起頭來,看著盧米安,又疑惑又驚訝地詢問:

“你不知道?”

這個時候,雷蒙德的母親、姐姐和妹妹都停下了手頭的事情,側身望向盧米安。

盧米安說著真的不能再真的真話:

“我這段時間在忙自己的事情,好幾天沒見雷蒙德了。”

皮埃爾.克萊格已經打探過,知道盧米安說的是真話,否則懷疑是這混蛋小子教唆雷蒙德離家出走的他今天下午就上門質問對方了。

“前兩天的下午,他們說是29號,雷蒙德出去後,再沒有回來。”皮埃爾.克萊格神情沉鬱地說道,“我們一直在找他,他兩個兄弟現在都還在外面找他,你覺得他會去哪裡?”

盧米安想了下道:

“他平時一直說不想去學牧羊,可身上又沒什麼錢,不可能自己離開,我看看他有留下什麼東西……”

他一邊說一邊非常自然地走向一樓後面那一個個木桶,從它們的縫隙間穿過,抵達了雷蒙德的睡床前。

這睡床很簡陋,彷彿就是幾根木頭拼成,但鋪著的灰藍色床單、塞著秸稈等物的枕頭、有縫補痕跡的被子都很乾淨,一看就經常有清洗。

這是因為奧蘿爾很愛乾淨,不允許家裡和身上出現蝨子等東西,連帶盧米安也養成了這個習慣,於是,在和經常一起玩耍的小夥伴相處時,他會有意識地督促他們搞好個人衛生,不允許那幾個傢伙整天骯骯髒髒,和蝨子跳蚤打交道。

雷蒙德等人要是哪段時間偷懶,被他現又長上了蝨子,肯定會慘遭惡作劇,甚至可能被強行推到河裡,不洗也得洗。

經過幾年的壓迫,雷蒙德回到家裡都會習慣性地幫忙清理環境。

“我們沒找到留言。”皮埃爾.克萊格跟到了這片區域,滿臉愁苦地說道。

盧米安坐到雷蒙德的床邊,將手伸向了枕頭底下。

那裡有兩件東西,分別是有裂縫的暗紅色吸水鋼筆和寫著許多單詞的作業本。

雷蒙德對知識很渴求,但沒什麼機會接受教育。

在羅塞爾大帝那個年代,科爾杜這種鄉村都是有建立義務制鄉鎮學校的,地點就在行政官如今工作的那棟建築——它還設有徵兵辦公室、新兵體檢委員會等機構,只是工作人員來來回回就那麼幾個。

到了最近幾十年,很多鄉村已經沒有學校,人口多一點的,教會還會舉辦週日學校,科爾杜村這種只能靠原本接受過教育的長輩抽空指導孩子,一代代下來,有的年輕人又成為文盲了。

盧米安心情好的時候,總是宣稱自己要籌錢喝酒,於是把用舊的鋼筆和作業本低價賣給雷蒙德、阿娃等人,順便再教他們認識一些單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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