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困龍與長生

小說:妖里妖氣 作者:王然婷

三百年前,龍阧還是個少女,她也不叫這個日月升起之地的霸氣名字,而是叫一個溫柔賢淑的名字——溫婉,她是皇帝的寵妃。

而那時的帝國正處於動盪時期,皇帝年老,太子荒淫,朝臣迂腐,邊疆戰亂,偌大的帝國向著傾覆劃去。

溫婉雖是女子,卻深諳朝堂之事,溫柔的外表下有著一顆堅毅、狠辣的心,她曾經在深夜陪著皇帝暢想著神都城的昌盛,那是老皇帝自登基開始追尋的東西,他之所以如此寵幸溫婉,也正是因為她有著和他一樣的目標。

後來老皇帝抑鬱而終,臨死前他曾對溫婉說過,一個帝國的昌盛要佔到天時地利人和,莫要逆天改命,莫要強求自己。

可溫婉最終還是靠著自己多年的悉心經營,靠著從老皇帝那裡學到的帝王之術,以及多年培養的朝堂心腹,甚至與神魔達成協議,助她登上皇位,幫她完成帝國的昌盛。太子自裁於她的面前,將領平定了邊疆異國的入侵,子民恢復了帝國的農耕生產,神都向著繁華一步一步走過。

而在這個過程中,地龍也是她利用的一部分。

在世界形成之時,天地之氣聚于山河,逐漸化成龍氣,龍氣不斷遊走於地下世界,吸收天地之靈,最終化形護佑一方土地的豐饒,但是地龍並不能長期居於一方,而是在不斷遊走,它自由自在,享受這天地之間的快樂。

直到地龍見到立於含元殿之上的溫婉。

那日溫婉動用人皇禁術,召喚來了遊走於神都城地下的地龍,它化作青年男子的模樣出現在溫婉面前。

“你明明知道這個帝國已經開始走下坡路了。”地龍坐在金座之上,撫摸著上面的龍鳳浮雕,他並不能明白人類為什麼會對這個座位這麼痴迷。

“所以,我需要你!”溫婉匍匐於他的腳下,他伸手抬起她的臉,仔細辨認著她的心。

“這裡的天地之氣已經聚集了兩千年,正在逐漸散去。我的龍氣需要四處遊走,不能在這裡待太久。”地龍長長的黑色頭掃過溫婉的臉,掠過那雙堅定不移的雙眼。

“不需要太久……”溫婉柔聲說:“就在我有生之年裡,你能護佑這一方水土就夠了。”

“哦?有生之年?”地龍好奇的說:“人類的壽數不過數十年……”

“對!我只要這數十年的昌盛!”溫婉堅定的說。

地龍覺得很有趣,億萬年來他第一次見到一個凡人,能有如此決心,只登上皇位還不滿足,還要讓這國家昌盛,讓百姓安樂富足,只是數十年的自由而已,似乎也不是很難做到,更何況他也想看看,一個風雨飄搖的偌大帝國,這個女人要如何做到。

“以吾血為束縛,與汝締結契約!”溫婉念著人皇禁術,開啟了與地龍之間的三百年羈絆。

他與溫婉定下契約,擊掌盟誓,他將護佑她有生之年的統治,而當溫婉死亡後,他將獲得溫婉的肉體與靈魂,永生永世陪伴於他在地下,直到他厭倦了才可以釋放她。

隨著帝國的昌盛,隨著鎮魔司的強大,龍阧深知隨著自己年齡的增長,離死亡會越來越近,而地龍的反噬遲早都會到來,於是她與鎮魔司一同對地龍展開了封印,她生了十三個孩子。

太子因為叛亂自裁於她的面前,鎮魔司挖出了廢太子的屍骨,用那怨氣煉成了手指般大小的銀釘,趁地龍酒醉之時,溫婉將這根釘子釘在了他的脖頸之處。

此後,每年溫婉都會斬殺一個她生下的孩子,然後用他們的怨氣做成銀釘,沿著地龍的脊椎一根一根釘下去,從脖頸到尾椎,一共十三根,釘在了地龍的十三個穴位上,從此地龍成了她的階下囚。

兩人再次見面的時候,匍匐於腳下的變成了地龍,而龍阧則坐在高高的金座之上,低頭俯瞰著他,他身上十三個帶血的窟窿冒著深深的怨氣。

“溫婉,你這是何必呢?這些是你的孩子呀!”地龍哀怨的說:“我已經答應在你有生之年護佑神都的昌盛,你又何必如此待我?”

“因為我的壽數不止幾十年啊!”龍阧笑著說:“我要你永生永世都留在我身邊,直到我想放你走!”

地龍聽著這耳熟的誓言,心中升起憤怒,雙眉豎起,怒目圓睜:“你竟然算計我!”

“怎麼?當初我許下的誓言,如今換做是你,你便不願意了?”龍阧依舊笑著說。

“那是你有求於我!”

龍阧聽到這句話,嘿嘿嘿的笑出來了聲:“如今不也是你有求於我麼?!”她伸手扳起地龍的臉:“看看,當初多麼的高高在上啊,既想要我的肉身,又想要我的靈魂,還要永生禁錮我,直到你厭倦了,才放我走……”她長出一口氣,然後瘋狂的笑了起來。

“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地龍又如何,還不是要匍匐於我的腳下!你最好用你的龍氣護佑我長生,不然當我死去的時候,這些用我孩兒怨念製作的銀釘,將會讓你煙消雲散!”龍阧仰天長笑,恐怖尖銳的笑聲迴盪在含元殿裡:“這麼多年我一直在尋找長生之術,果然還是要靠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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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禁術!你會被反噬的!”地龍見已無迴轉餘地,只好淡淡的懇求道:“你我都會被反噬的……”

“那又如何,以我一己之力,護佑神都一世昌盛,這點代價有何不可!”龍阧站起身來,雙臂展開,看著眼前的帝國版圖,臉上露著勝利者的笑容:“壯哉神都!”

“瘋子!”地龍口吐鮮血,昏厥了過去。

當地龍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在神都城以外的村子裡了,他被鎮魔司的人裝入被魆製作的大箱子中。一行人趁著夜色在這個村子附近夜觀星象,又檢視了附近的山脈河流,最終在一處平地上挖了一個巨大的深坑,將渾身是血的地龍扔進了坑裡。

鎮魔司司主對坑中的地龍說:“聖人有令,此處便是你的龍頭所在,龍尾在大明宮的蓬萊山下,已被埋入十三皇子的屍骨,其他皇子的屍骨也依次沿著神都城的大明宮,按照你身上的穴位依次埋在這條龍脈穴眼之上,願你在這裡長長久久的護佑神都繁榮昌盛!”

“袁正!你我當初一同輔佐龍阧,如今她能這樣待我,自有一天也會如此待你!”地龍恨恨的說,“你的鎮魔司早晚有一天會覆滅!你袁氏一門也必將滅門!”

袁正蹲在大坑的邊緣,向內看著地龍說:“你是地龍,你可曾預見了今日之災?”

這一句話讓地龍啞口無言,地龍眼光暗淡了下去,他知道自己不會死不能走,只能長長久久的在這裡散龍氣,護佑神都昌盛,讓龍阧的生命不斷延續。

“袁氏一門的覆滅是你預見的?”袁正又問。

地龍點了點頭。

“還有多久?”袁正繼續問。

“百餘年。”

“那我見不到了。”袁正縷了縷自己有些花白的鬍鬚說:“長生真好呀……或許我鎮魔司滅門之時,你就能脫困了……你我都是聖人的困獸!”

地龍看著那些人用黃土把自己掩埋了,他在三百年的時間裡,雖然護佑了神都,守護著龍阧的壽數,可是他心裡的恨越來越多,越來越多,隨著靈氣的不斷散,怨氣的不斷積累,他將所有的恨和怨氣都化作了神都城的映象,也是這些恨和怨氣,讓他不斷腐朽,潰爛。

袁正走前,將最後一個皇子的屍骨掩埋在了龍頭的穴眼之處,並遷來了一些村民在這裡居住。後來,這裡就成了何家村,村長就在埋葬地龍的地方建起了房屋,村民們世代生活在這裡,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還真是一語成讖。”辰七看完了三百年的故事說道:“鎮魔司被滅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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