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的紅霞,映照著會寧小城。
落日的餘輝中,田野裡勞作一天的人們在最後一絲陽光的照耀下續續歸家。
會寧城街道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嫋嫋的炊煙升起,或是居民區的婆娘為勞累的家人準備晚飯,或是街道上的商販為夜晚的生意開始忙碌。
會寧城尚勤路一家酒樓的二樓,臨街的位置,王十三郎端著一杯桂花釀輕抿,淡淡的桂花味,淡淡的傷感心。
會寧城的熱鬧和王十三郎的孤寂,好像隔著一個世界。
一張桌子,兩張凳子,一壺酒,兩個酒杯,兩雙筷子,幾盤小菜。
王十三郎抿一口桃花釀,記憶深處的一幕幕再次浮現眼前,無聲的訴說著,無聲的記載著,彷彿昨日重現,彷彿依稀可見。
“小子啊,想拜師嗎?”
“怎麼,就那十幾頁,三天了還沒學會?”
“別問了,現在還不是時候,以後會告訴你的。”
“傻小子,他們現在硬,以後就軟了。”
“徒弟啊,切記,出門在外,一定要小心謹慎,萬萬不可逞能,一旦事有不協,事情有變,一定要遠遁,一定要遠離,這是為師這麼多年的經驗,這是為師這麼多年還能活著的唯一原因。”
“不好,那是仙”
“這世間,有仙”
一雙眼睛水遮霧繞,兩行淚水順著臉頰無聲地流淌
回憶如此深沉,哀傷猶如實質,王十三郎凝望天邊的殘陽,那裡是向陽村變無名小河的方向,那裡是修葺一新的土匪師父老宋的墓地。
離開家鄉小龍河村的王十三郎,迎著朝陽,御劍飛行,降落在向陽村那條無名小河邊,土匪師父的埋葬地。
空無一人的河邊荒地上,王十三郎跪倒在土匪師父墓碑面前。
曾經二龍山二龍寨的小土匪,傻子王十三郎盡情的洩,放肆的哭泣,那是流淌的鮮血,那是流溢的哀傷,那是野狼一樣在黑夜舔著傷口的自我療傷。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時間對王十三郎來說不是最好的療傷藥,哭泣才是。
哭泣是一種解脫,哭泣是一種釋放。
心底深處的憋屈和苦悶,憤怒和怨恨,無助和落寞,還有一絲絲對未來的茫然,隨著淚水一起流淌,一起掉落在地面,一起埋葬在大地。
祭奠完師父,心有顧慮沒有前往向陽村,王十三郎不願意打擾救命恩人琴小仙一家平靜的生活。
之前為了報恩,鼓動秀兒學武修仙,見識過修行界殘酷的王十三郎心中已經後悔。
一聲嘆息,鄉村小路上,王十三郎一步一步走向會寧。
別人的紅塵歷練,面對的是人間的繁華,紅粉的誘惑。
王十三郎的紅塵歷練,面對的是曾經的牽掛,曾經的無助。
有恩之人報答一二,有仇之人報復一二,多一些坦然,多一些釋懷,僅此而已。
夜色已黃昏,天空中一輪皎月升起,沒有一絲雲彩遮擋,銀輝潑灑,分外明亮。
街道上一處處攤位擺開,熱氣升騰,香氣飄揚,來往的行人熙熙攘攘,呼朋喚友,分外喧嚷。
淡淡的疏離消減,淡淡的隔閡消散,王十三郎端起一杯桂花釀遙敬上蒼,“你好,我叫王十三郎,今年十八歲!”
這一句介紹已經成了本能,王十三郎並不想改變,端著酒杯輕抿一口。
淡淡桂花味充斥口腔,環視四周,道道談論聲傳入耳中。
“哎,老李,聽說了嗎?縱橫江湖十幾年的大刀王六敗了。”
“不會吧,那可是大刀王六啊,一手斷門刀浸淫幾十年,再加上那一身十三太保橫練的功夫,怎麼可能會敗?我說老劉,你這不會是哪裡聽來的謠傳吧?”
“嘿,就知道你會這麼說,這次可不是謠傳,我孃家那侄的七舅姥爺,知道吧?”
“知道,知道,不就是天水城福威鏢局的老鏢師嗎,怎麼了?”
“還怎麼了?老李,大刀王六與人擂臺比武就在天水城,我孃家那侄的七舅姥爺可是親眼所見,還怎麼了?”
“真的?”
“當然是真的。”
“唉,可惜可惜,這大刀王六可是咱們會寧城武林界這十幾年的一面旗幟啊,怎麼就敗了呢。”
“確實如此,要說這大刀王六以前武功不怎麼樣,名聲也不顯赫,自從十幾年前天上的仙人大戰之後才突然崛起的,你說這其中會不會?”
“老劉啊,咱們也是相交多年的老朋友,老哥給你個忠告,都這把年紀了,有些事可不要瞎摻和,就算是那王六得到仙人的機緣,也不是咱們老哥倆能染指的。你可別忘了,仙人大戰之後咱們會寧可是封了一個月。”
“嗨,看你這話說的,老弟我這不是想想嘛,再說這都過了十幾年了,誰還在意那件事。”
“你啊,簡直是昏了頭了,前幾年斷斷續續突然消失的幾位武者,還記得吧?”
“記得啊,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