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鼠人退休後“要好好做一回‘自己’”

小說:鼠年說鼠人 作者:瑾握國

運交“七七”間,入島三十年。育才孟母地,白首寫新篇。——卷首語

正式退休後的鼠人常喜將自己的人生分三階段。他曾不止一次對人說,“我一生的前三十年在農村,經歷頗多曲折;後來的三十年,作為一箇中學語文教師,工作也不輕鬆;若能再過三十年,我要好好做一回‘自己’:聽從心靈呼喚,體驗從未經歷過的生活,甚至讓人產生顛覆性的印象。”這個新奇的想法得到各個年齡層次人的認同,覺得挺有道理。

當然,鼠人並不是要否定別人,有許多老同志是“退而不休”,繼續在本行業本專業發光發揮餘熱,精神可嘉。他呢,不走這樣的路,比如,剛退時,就有人問,就這樣在家?不去找點工作做?你們老教師,越老越是“寶”噢!是的,退了,也是有人找,甚至給不低的薪資。他不,他要走一條重塑自己,用另一種更切合自己性情願望夢想的形式去發光發熱的路。

他早有愛好,甚至為了職業操守壓抑自己這種興趣愛好幾十年呢!寫作,早有構思詳細的一部長篇小說的情節梗概,二十張活頁紙訂成的薄本子,訂書釘已鏽,帶孔的活頁紙已泛黃,藍黑墨水字跡也變得模糊,現在正好進行“搶救”性開發。

他辦退休手續正是在歲月之交——新年後、春節前的一段時間,他迫不及待地將早年構思梳理一遍,將初寫的幾章敲成電子版儲存,並準備繼續往下寫;然而用心用腦,有點疲累,進展也不如想象的那樣順。更奇怪的是,這段時間經常做夢,還去上課,可老遲到,老找不到教室;在原先的教學樓裡,樓上樓下教室總錯位,彷彿進入熟悉的陌生地。更離奇的是,有時上樓還要攀爬,像坐臥鋪火車時到上鋪去那樣攀爬……夢中他還問自己,我不是已經退休了嗎?每次醒來都非常鬱悶,但他知道,這是生活轉變太快,不適應。大腦皮層的溝回刻痕太深了。當年上大學不就是這樣嗎,夢中還老在農村,還是有人強求自己上港,去參加水利工程……當時也問,不是已經上大學了嗎?醒來,回到現實,並沒有發生那些事情,而夢中卻不由自主。多少年哪,才改過來,不再做那樣的夢了,是溝回逐漸彌平了唄!

還有,在家不用上班了,照理輕鬆啊,舒服啦,可看人家上班,忙碌,樓道傳來的腳步聲,樓下趕班車人的匆匆身影,汽車發動時的顫動聲,都敏感;有時還會盯著看,心緒彷徨……

鼠人知道,這是剛退休,不適應,有著對原先工作狀態的依戀反應,顯然,不能光靠在家寫作來排解。寫作越不順,依戀反應會越厲害。要豐富生活,有更多新刺激,新開拓。

老伴承霞早在工作後期就參加了老年大學聲樂班,現在一直在上,感覺學學唱歌,與老同志們在一起很開心。

“我給你報一個?”春節後,新學期開學,她問富生。

“好吧,也去試試唄!”鼠人看著發黃的活頁紙構思稿本,有點於心不甘。

“最美不過夕陽紅,溫馨又從容。”承霞用她學到的歌詞來勸解,“才退,先把心情狀態調適好,再去做你想做的事,也許效果更好。光一個唱歌還不夠,最好再報個!”

“昨天去市裡,遇到YQ,說我如果願去市老大報名學攝影,可以一起去。我還沒回復他呢!”鼠人說,“那就再報個攝影,加上幾十年來鎖定的目標——寫作。就在這三個方面深耕,如何?”

承霞並不完全贊同,說:“你的書法是有基礎的,再練一練,也可為我的畫作題題款啊!”

這是實情。她醉心於國畫,也學了多年了,學花鳥,學山水,滿飄窗的畫碟、顏料,滿房間宣紙、試筆留下的髒紙,當然也有成畫,未曾裱的、成卷的……但顯得亂,看著不爽,影響他學書法的情緒了。美術,美術,本是創造美的,可在創造的過程中卻這樣不美。

“我先學攝影,簡單,尋找美、創造美,殊途同歸。”鼠人笑著說,“至於題歀,照我現在的水平,比你們畫畫老師有差距,實際也還可以的。”

鼠人所言不虛。就在春節前,研究院舉行迎新春老同志書畫展,他剛進入這個行列,寫了一幅“自強不息,厚德載物”的隸書作品送展,也被裱了掛著參展,並得到一隻精緻的花瓶作紀念品呢。承霞送了畫參展,不也是一隻花瓶嗎?而且,鼠人剛退,兩人都有作品參展,獲得一對花瓶,自然更開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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