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的觸感傳到大腦,許君樂這才清明起來,眼神一冷,毫不留情的一把推開面前這人,他力氣很大,那人被推的一個踉蹌摔在了地上。
許君樂用手抹了一下唇瓣,藉著微弱的燈光分辨出這個人,不是黎煥還是誰?
所以剛才,黎煥親了他?這個念頭剛出現,許君樂身體反應更快,扶著牆壁彎腰直接吐出來。他沒吃什麼東西,只喝了酒,根本吐不出什麼,只覺得噁心一陣接一陣的傳來。
\"你覺得噁心嗎?\"他聽到身後的人問。
許君樂吐的眼圈紅,聽到這話恨不得再上去踢他幾腳,轉過身卻看到黎煥坐在地上,眼睛盯著他,那視線像是著了火一樣的灼熱,\"我在夢裡親了你許多次,可沒有任何一次像今天這樣好……”
許君樂扶著牆壁站起來,忍住一陣陣的暈眩和噁心,說:\"閉嘴,你他媽的還要不要臉啊。\"
\"臉?\"黎煥出誇張的笑聲,\"要什麼臉?你在你的上帝面前你還來得及要臉嗎?\"
他扶著牆壁慢慢站起來,“我不會別的,只憑直覺行事,我感到我愛你,你就遠遠過了我自己本身,還要什麼臉呢?”
許君樂怔住,他冥冥之中感到他居然有某一些部分居然是與黎煥相似的,他有些懼怕自己的這部分。
黎煥向他靠近了一步,迫切的說:\"你為什麼不試著愛我呢?我會對你很好的,這世上有誰能為了你去死嗎,我可以…我什麼都可以的……\"
頭暈漸漸演變成頭痛,許君樂往後退了退,說:\"不可能,永遠不可能。\"
黎煥詫異,\"什麼?\"
\"我說不可能,我不可能接受你,你變成女的也不可能。\"
黎煥低頭片刻,再抬起來時眼裡的火變成了瘋狂,他說:\"那我也沒什麼可活的了。”
許君樂冷冰冰的與他對視,\"那你就去死吧。”他說,“你活著或死亡都對我沒有任何意義,我有我想要為他去死的人,那個人絕不是你,你是誰呢?我他媽的根本就不認識你。\"
黎煥沉默了很久,有些虛弱的笑,“你可真狠。”
許君樂將門開啟,\"別再來了,你真的很煩人。”
他說完就進門了,反手將門關上。
許君樂靠著門站了一會,別的不談,至少黎煥今天幫他確認了一件事——他接受不了男的親吻他,死都不能接受。
以前也有女孩吻他,絕不是這種感覺。
長久擔心的事總算得到了驗證,他不喜歡男的,他只是,很喜歡紀蕭笙而已。
別的疑慮一旦消除,他心中對紀蕭笙的喜歡就越的清晰具體起來。
他漸漸平靜下來,全身心被一種莫名的很幸福的感覺充盈著,暖洋洋的。
許君樂開啟電腦,拿起倒扣在手邊的書,是最近在圖書館借的,《屠格列夫詩選》,這位先生寫道:
要知道,上帝創造此君,
是為了給你的心,
作伴於短短的一瞬。
許君樂無比贊同,是呀是呀,是這樣沒錯!
他從沒想過愛這種東西一旦存在於人身上,哪怕得不到回應,哪怕沒有結局,哪怕對方只是想跟他做朋友,都是讓人幸福的。
你的心,從此有了著落,它再也不用跟隨著你的身體流亡了。
有比這更巨大的狂喜嗎?
他手足無措,無法應對這份突如其來的感情,突然想起紀蕭笙來的簡訊,拿起手機,解鎖,與紀蕭笙的聊天頁面就出現在他眼前,他開始打字:新年快樂。
他沒來的及按送,把他們之間的簡訊看了一遍,突然變得沮喪起來,從紀蕭笙的視角來看,他這個人忽冷忽熱,忽近忽遠,簡直就是個神經病……
紀蕭笙會因為他突如其來的冷淡生氣嗎?他也會體諒許君樂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並不只是那些冰冷又不耐煩的表達拒絕的隻言片語嗎?
他低下頭,螢幕上是紀蕭笙過來的那條影片,他又點開看了一遍,他之前看的時候只注意到了那個在雪花下跳舞的男孩,可這次他聽到周圍的歡呼聲,入鏡的每一個衣著華貴的男女,他們眼裡的風采,以及漂亮的庭院……
這才是紀蕭笙生活的世界啊。
某種來自這個社會反覆的規訓,因為階級而產生的落差與自卑感還是在他身上生效了。
許君樂覺得可笑,他讀哲學的,他明明無比清楚這種規訓是如何產生的,又是怎樣對人揮作用的,後結構主義的書他不知讀了多少,作為生活在這個社會里的一員,該生的依舊會生……
憑什麼紀蕭笙就該與秦宇川那樣的人不同呢,他們來自同一個階級,他們掌握權利,而為了維護權利必定有一套他們自己的話語體系,他們也在接受規訓,就像秦宇川對他說的那些一樣。
那麼問題來了,他問自己,你願意被紀蕭笙馴服嗎?你願意成為他的奴隸嗎?
他的大腦條件反射的說了不,很正常,他的大腦無時無刻都在說不,永遠反叛。
而他的心卻在激動的尖叫,願意!怎麼不願意呢?願意的快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