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君樂翻了一個身,睜了眼,視線不聚焦的看那扇巨大的窗,正同時承受著來自月光與燈光的照射。
這是來自宇宙與世界的規訓。
許君樂再次翻身,背過身後的種種規訓,他將身體緊緊貼住紀蕭笙的,使盡可能多的面板挨在一起。
就這樣,在白色被單構造的小小世界裡,他們舒服的赤身相擁。
紀蕭笙閉著眼淺笑,拍拍他的背,“別再動了……”
他一抬頭,頭上的包撞到紀蕭笙的下巴,痛得他倒吸了一口涼氣,紀蕭笙立刻睜眼,“怎麼了?”
許君樂伸手摸他的下巴,神經兮兮,“看來是真的,下次看到整容帖我要去衝樓主一百樓!”
箍在他腰間的手突然往外一帶,許君樂整個人翻轉至紀蕭笙的身上,頭上小小的包被溫熱的掌心貼住,舒服的許君樂只想閉上眼。
“我們以後就這樣睡覺吧。”他說。
紀蕭笙假裝為難,“可你很重啊……”
“那也沒辦法,我太重了,陷進你的身體裡,我們就成一個人啦,”許君樂說,“到時候我就可以知道用紀蕭笙的臉活著是什麼感覺?”
紀蕭笙先是笑,後來有些動容,揉了揉眼前這顆腦袋,問:“痛嗎?”
同為男性的許君樂很容易就聽懂了他的意思,“靠,你在床上把我分屍了都行,求你,別再問這種問題,”他說,“頭上的傷碰一下都疼,但你讓我再痛我都不覺得痛,你讓我哭我也不覺得被折損……”
“所以,別再問這種問題了,我們都不要做作,好嗎?”
紀蕭笙蹭他的臉,一把摟抱住,“你體內是有個小太陽……”
許君樂受不了的抬頭直接捂嘴,“你要是敢說什麼很好日之類的話,我會殺了你,沒開玩笑。”
紀蕭笙看著他愣了愣,隨即低低的笑從掌心溢位,許君樂很快現了不對,紀蕭笙的中文水平還不足以支撐他講出這種話。
他默默收回了手,重新躺回床上,拉了被子蓋住腦袋……
他這個骯髒的人,讓他死了吧。
紀蕭笙笑的不行,掀開被子,壓著上半身親他,“我應該不是智性戀,”紀蕭笙吻他的耳廓,“我就是喜歡身體裡有太陽小狗,單純的想日而已。”
許君樂側了腦袋不可思議地看他,片刻後,重新拉起被子埋葬自己,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你那個同學……”紀蕭笙有些猶豫,“他要是再來找你,你能告訴我嗎?”
被子裡的人沒動靜,紀蕭笙玩笑一樣的語氣,“許君樂,怎麼你盡惹一些瘋子喜歡你啊……”
許君樂移了被子,露出一雙淺瞳,他腦子裡第一個念頭是,你也不是為我瘋的啊……
有些氣憤。
他問:“你小的時候是什麼樣的?”
許君樂想問的是,你在不知道那些殘酷的真相前,最開始,原本的你是怎樣的。
紀蕭笙翻身拿床頭櫃的手機,抱著許君樂,點開一個影片。
螢幕上出現一位半躺在病床上的老人,老花鏡都遮不住沉重的病氣,老人拿著一張紙卻沒看,對著鏡頭努力的笑。
她說,阿笙,你是婆婆見過最神奇的小男孩,所有的幸運都輕而易舉的降臨在你身上,所有的例外也必須,全部都要給你。因為你,婆婆見證了無數的不可能變成了可能。
你走之前說婆婆一定會長命百歲,乖乖,你的魔法要第一次失效了……
人是不可能一直擁有魔法的,阿笙,你可以哭,但不能哭太久。
許君樂從老人含糊著說魔法失效時就開始忍不住落了淚,“你外婆真好。”
“嗯。”
紀蕭笙關了手機,兩人躺著看窗外黎明的曙光刺破雲層。
許君樂問:“你是不是很想她?”
紀蕭笙良久才回答,“臨走前她說她很開心,再也不用擔心兒女們,不用記掛我一日三餐吃什麼,她終於可以回她的臥室,什麼都不想的睡個好覺。”
“我不能留她,她太累了。”
許君樂抱他,彷彿他是當年那個失去魔法的小男孩,“你沒有失去魔法啊,你這麼豐富,寫那麼多好聽的歌,還有很多歌迷……”
紀蕭笙笑了一聲,“是啊,這群人最愛造神,然後徹底的毀掉,我哪是什麼神?自然也沒給他們毀神的機會。”
“說什麼呢?”許君樂瞪他,“你就是一個觸犯天條被貶到人間的神啊,一個在黑暗的人世中漂泊的,可供人間一個叫許君樂的英雄拯救,供他牽手,擁抱,親吻的,很可憐很弱小的神啊。”
許君樂笑著,“你的英雄這麼厲害,難道不值得你同意他逃一天的課嗎?”他拍拍手,“考驗你有沒有良心的時刻到了。”
紀蕭笙捏他的臉,“沒聽說哪個英雄要逃課的,想逃課的都是小狗,起床上學了!”
今天許君樂和同學約了去聽一個已退休教授講韋伯的講座,許君樂讀過這位教授的書,覺得很景仰,可惜他大一時,老教授已經不教課了。
時間還早,許君樂去點了根菸,將書攤在膝上讀了兩頁,又覺得坐不住,真被折騰的全身都疼,他站起來猛吸了兩口煙,關了書去找同學。
二教前的空地上,三三兩兩的站著慕名而來的學生,許君樂上臺階,正好碰見蔣晴急急忙忙往這邊跑。
許君樂站在原地等她,“還早呢,急什麼。”
蔣晴跑的快去了半條命,彎著腰,氣都沒喘勻,抬起頭看許君樂,突然像見了鬼似的看了他額頭半天,“臥槽!”
許君樂以為她中了邪,接著就見她緩緩露出一個變態的笑,“什麼p1ay啊,玩這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