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歲寧要與方大教頭切磋的訊息很快傳開,軍營上下隨之轟動起來。
“已經請示過常大將軍,常大將軍竟然當真准許了!”
“聽說是常娘子出言狂妄,惹怒方大教頭了……”
“都說什麼了?”
“她說教頭們練出來的兵,全如什麼朽木……枯木逢春什麼的!”
“?”聽到的人一臉茫然,這聽著也不像是罵人啊?
另一名士兵糾正道:“……是枯木朽株!不堪大用!”
“對對對,就是這個!”
眾士兵們聞言面面相覷,怎覺得這話不單單是在罵方大教頭呢?枯木朽株是誰?不堪大用的又是哪個?
“……”大過年的,眾士兵們頓時覺得碗裡的餃子不香了。
“……俺倒要看看,這位常娘子如此瞧俺們不上,究竟是有什麼通天本領!”
“走,不吃了,去演武場看看去!”
有人怒而擱碗而去,有人怒而端碗跟上,於是路上有人邊走邊罵,也有人邊走邊吃……畢竟芹菜豬肉餃子真的太香了!
越來越多計程車兵往演武場圍觀而去,各處人聲鼎沸。
“聽說是因為主帥與副帥要設常娘子為總教頭……底下的人都不服氣呢。”
“那位常娘子說了,若她今日輸給方大教頭,之後便再不提擔任總教頭之事!”
“……拋開是不是女郎不提,這常娘子也實在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竟敢提出要與方大教頭比試!”
想出風頭也不是這麼個出法兒吧?
也有人竊竊猜測:“該不會是方大教頭暗中被收買威脅了……故意要輸給常娘子,藉此幫她立威吧?”
“那可是方大教頭!”
倔的跟驢一樣!
“假的真不了,真的也假不了……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們又不是外行,還能分不清真假嗎?
一時間,什麼猜測都有,但幾乎所有人都認定那個剛滿十七歲還沒幾刻鐘的少女,不可能透過正當手段贏過方大教頭。
這種想法,在眾人來到演武場,親眼看到了站在演武場中央的那二人後,愈發篤定了。
單從視覺來看,二者之間的懸殊已經可以用天差地別來描述。
論起體形塊頭輕重,方大教頭一人可抵那小女郎兩個還不止,更不必提方大教頭還是軍中七大教頭中資歷最老,威望最甚的一個。
反觀那小女郎,倒也絲毫不憷,站在那裡由人打量,便不免給人年輕氣盛之感。
別的不說,這股年少輕狂勁兒,出現在一位女郎身上,倒也實在少見。
這種有言在先,且眾目睽睽之下的切磋,與在戰場之上對敵並不相同,戰場之上局面混雜,尚可偷襲,尚可借年少單薄之身令對方輕敵,以此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更可與同袍配合殺敵,但此時此處卻全然不同。
她要與方大教頭正面對上,而方大教頭向來謹慎沉著,如此場合,斷無輕敵道理,根本不可能給她可乘之機。
一言概之,能殺得了葛宗,殺得了李逸,卻絕不代表能贏得了方大教頭。
年少輕狂,是要摔跟頭的!
演武場四周已被圍得密不透風。
面對那些或等著看笑話熱鬧,或投以好奇、諷刺、打量,亦或是為她感到緊張不安的視線,場中已經解下披風,將馬尾束得更加牢固的常歲寧,面色始終沒有變動。
她選擇與方大教頭比試,原因有二。
一是對方身份威望在此,她要想做總教頭,自然要有壓得過七大教頭之首的本領,才能真正服眾,由此一勞永逸。
二來,自她參與練兵起,與這位方大教頭數次見面,都能感受到對方無聲的輕視與成見,他從未與她說過話,也不曾流露出直白的不滿與質疑——
但她很清楚,這種默不作聲的成見,要比宣之於口的不滿,更難拔除,也更易埋下隱患。
所以,她選擇順水推舟激怒對方,以換取一個正面打破成見的機會。
此次切磋已得常闊準允,很快便有士兵將比試所需之物備妥。
隨著擁擠的人群讓出一條道來,常闊與肖旻也都親自來了演武場觀看這場切磋。
“參見主帥,副帥!”
四下行禮聲無數,常闊抬手製止了,只看向場內的常歲寧。
肖旻面上看似鎮定,心中卻忽上忽下,再次低聲與常闊道:“常大將軍,不然便由肖某出面解釋打個圓場,您且將常娘子帶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