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如今在一位神醫處靜養,一切皆好。」常歲寧道:「只是那神醫住處,距此地有數百里遠,沿途又時有亂軍蹤跡出沒,各位公公皆是有聖命在身的欽差貴人,很容易被亂軍暗中盯上,實不宜冒險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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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那欽差太監面露思索遲疑之色。
他聽得出來,這小娘子話中在傳達兩重意思,一是擔心他們會落入亂軍手中,二是不願因他們而暴露了常歲安的養傷之所。
這就是不想他們去打攪的意思了。
常闊也緊隨道:「聖人的心意,常某心領了。無奈如今局面特殊,唯有待來日常某歸京之際,再帶犬子一同入宮叩謝聖恩。」
話已至此,再堅持去見,反倒顯得意圖不明瞭,欽差太監只有道:「既如此,那咱家便先不打攪常郎君養傷了。」
又寒暄了幾句之後,肖旻適時道:「諸位公公一路風塵僕僕而來,必已疲累,下榻之處已經令人備妥,公公不若先去歇息一二,待晚間宴上,再把酒敘舊不遲。」
敘舊自然只是客套說辭,在肖旻看來,你來我往間,全是心眼子,聽著就心累——替常大將軍和常家娘子感到心累。
那一行宦官們道謝之後,便先離開了此處。
看著那些消失的背影,常歲寧與常闊幾不可察地交換了一記眼神。
女帝命人探望常歲安這件事,除了做好一位仁君的面子功夫之外,多半另有企圖。
誰知見了之後,會不會以「江南之地局面險峻」為由,「勸」常歲安回京養傷?
為防此類可能出現,當然還是不見為好。
且人在宣安大長公主府上呢,也沒法兒見。
那些太監們剛離開,元祥與金副將等人便全都湧了上來。
「恭喜女郎!」
「什麼女郎,該改口喊將軍了!」
「對,該喊小常將軍!」
「……」
常歲寧被賜封為寧遠將軍之事,很快即傳遍了整座軍營,四下轟動起來。
秉承著好事成雙的好意頭,肖旻與常闊簡單合計罷,覺著擇日不如撞日,乾脆趁熱打鐵,將任命常歲寧為行軍總教頭之令也一併下達。
常歲寧與方大教頭比試之事,尚被熱議著,眼下聽聞此事,上下將士們已不再感到意外,也未有質疑的聲音響起,至少明面上沒有。
此一日,常歲寧身邊熱鬧極了,全是恭賀的聲音。
她也很有新官上任的自覺,加上正值初一,便很是闊綽了一把,給喜兒阿稚阿澈,及阿點元祥,常刃他們,都發了壓歲錢。
但發到一半,有士兵進來送炭,於是也給了一份。
彼時常歲寧還未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那士兵離開後,她的帳中開始不停進人,起初是兩三個找著由頭求見,後來則是成群結隊前來恭賀她。
可憐寧遠將軍兼總教頭常歲寧出門在外,隨身備下的銀錢有限……於是,派頭由闊綽逐漸寒酸,碎銀改為了銅板。
得了銅板的將士們仍然十分欣喜。
金副將轉頭便將那枚銅板串起來,掛在了脖子上,美滋滋地藏在盔甲下頭。
本命年在身的方大教頭見狀,覺得拿來辟邪消災也不錯,於是有樣學樣。
眾將士遂紛紛效彷。
於是,「戴開光銅板,沾將星之氣,立非凡之功,行耀祖之路」的風氣,由此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沒有拿到銅板的,嫉妒的眼睛都要紅了,有甚者,委婉詢問同袍——大兄弟既然如此寶貝此物,晚間睡覺時打算放在何處啊?
聽到的人立刻捂緊了衣袍。
……
晚間,營中設下了宴席,招待那些宦官。
宴席散後,肖旻再三恭賀常歲寧。
看著滿臉真誠的肖主帥,聽著那反覆恭賀之言,常歲寧覺出了關鍵來:「……」
她委婉而拮据地表示,自己當真一枚都沒有了。
當晚,肖旻便令人抬了整整兩大箱銅板,哐哐噹噹地送進了她的營帳中。
肖主帥表示他可以自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