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常歲寧處離開後,駱溪的心情仍然飄飄浮浮著,猶覺一切來得很突然,對一個自幼束於閨中的女兒家來說,走出家門,外出做事,說是人生路上的轉折也不為過了。
再者,還有一點很突然的是……她竟和自家祖母成為同僚了嗎?
原來,由祖孫成為同僚,中間只差一個擅於爭取機會的祖母。
不過……說是同僚,倒是過於高抬自己了,畢竟祖母是預備坊主,而她只是個預備造船女工罷了。
造船女工……
這個稱呼讓駱溪在心中忽然笑了一聲,這稱呼有些好笑,但她卻在心裡讀了又讀,她漸漸不再想笑,而是生出莫名的珍視之感。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就好像……她突然擁有了一個真真正正完全屬於自己的身份。
不是誰的女兒,誰將來的妻子,而是一個即將可以去做自己想做之事的人。
其實這些時日,在無人知曉的時候,她大多感到無助茫然。
弟弟每日跟隨父親他們學習刺史府的事務,她卻只能和母親一起刺繡打發時間,偶爾也會讀書,可書讀來何用呢?是為了顯得自己足夠知書達理,從而嫁一戶更好的人家嗎?
但自父親造反以來,她的親事註定艱難了,她已經十八歲了,已錯過了議親最好的年紀。
這些日子,她時常會聽到母親憂心她的親事之言,母親曾無比心疼地對她說:【可憐我溪兒,大好的年華竟就這樣白白耗著……】
是啊,大好的年華……
駱溪也覺得有點可惜。
她也不想再虛度光陰,但未必只有嫁人才能被稱之為“不虛度”吧?
今日她忽然有了一個明晰的出口。
從此後,她都不會再虛度年華了。
回到住處後,駱溪便跟著祖母一起歡歡喜喜地整理衣物,倒也不是說現下便要搬出去住,而是打算挑些方便外出的衣裳先備著。
駱觀臨和兒子一起回來後,得知此事,只覺傻眼。
“……溪兒要去那造船坊?”駱觀臨擰眉看著老母親:“母親也要去作坊裡做事?”
“這麼大的事,母親怎也不同兒子商議一下?”
“商議?我和溪兒自己的事,我們自己做主即可,同你商議什麼?”駱母一看兒子皺著眉的模樣就來氣:“況且我早同你說過了,如今這家中的一家之主是我不是你,你是沒耳朵聽還是沒腦子記?”
“……”駱觀臨聽得太陽穴直跳。
“還有,你當我一把年紀為何非要出去做事?我是閒得慌嗎!”駱母甩了甩手,上手背擊打著下手心:“你且告訴我,如今這局面都是誰一手釀成的!”
駱觀臨:“……”
怎麼又扯到他的錯處了?
他的頭真的好痛。
“我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你少在那邊嘰嘰哇哇!”
駱母說話間,扯著孫女往裡間走,去做接下來的規劃,不再給兒子一個眼神:“往後誰是這個家裡的頂樑柱,且說不定呢!”
自打來了這刺史府,雖說表面上是安定下來了,但她心裡還是忐忑的,這忐忑皆因兒子的不識相!
一點都受不了這些恃才傲物的玩意兒!
她眼瞅著,那個什麼王望山,都有後來者居上的勢頭!
如今王望山的家眷族人,是舉家住在江都城中的,聽說王氏族中有三四個人,都被王長史選用了,且王家年輕子侄也預備著要進無二院……再這麼下去,恐怕要換她去住刺史府外,灰溜溜搬出刺史府去,給王望山家中老孃騰地方了!
她可丟不起人,咽不下這氣。
也罷,求人不如求己,指望兒子不如自己奮起!
深夜,駱觀臨透過半開的窗戶,遙遙瞧見自家老母親房中仍然努力亮著的燈火,無奈嘆口氣,自行吹燈睡下。
刺史居院中,常歲寧也初才熄燈。
睏意上湧間,常歲寧猶在迷迷糊糊地琢磨著江都之事,籌辦作坊的攤子已經支起來了,江都招引人才的舉措本就吸引了不少匠工前來,接下來有孟列和沈三貓還有李潼阿姊在,假以時日,阿澈,元淼駱溪再慢慢跟上,可用的人便會慢慢多起來……
至於無二院,文學館和算學館的館長之職,她已從顧家和虞家各定下了一人,都是江都頗有才名的人物,足以服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