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隔牆傳信

小說:真廂定侶 作者:建業哥

紅娘聞言,十分高興,連忙拿起早已準備好了的檀香和供果,提了綠紗燈,跟著鶯鶯小姐緩步走下樓來。

主僕二人緩步來到後花園內,但見今夜的花園,月色如水,宛如一層薄紗輕輕地罩在了大地上。微風吹過,帶來了陣陣花香,讓人彷彿置身於花海之中。

然而,這美好的景緻並沒有讓鶯鶯小姐感到愉悅,反而讓她更加思念起了張君瑞。她的心中充滿了無盡的憂傷和惆悵,彷彿整個世界都變得黯淡無光。

紅娘指著虛空中的明月道:“小姐,你看那圓月的外面,居然有個大大的圓圈,你博覽群書,知不知道那是什麼?”

鶯鶯小姐緩緩抬頭,向虛空中望了一眼,隨口說道:“這是月闌,也喚月暈,諺語中說:“月暈來風,看來,明日是要颳風了,當然,也可能是下雨。”

說到這兒,她突然開始傷感起來:“唉,風月天邊常有,人間好事全無啊!”

紅娘聽小姐說明日天氣有變,不是颳風就是下雨,不由心道:啊喲,好險,我幸虧與張相公約在今夜,否則那秀才又要怨紅娘我不守信用了,這的確是個好兆頭。

她正在心中暗暗揣摩,卻又聽鶯鶯小姐自言自語道:“你看這人世間,其實也有月暈。許許多多的大家閨秀,小家碧玉,都沒有一丁點的自由,被深深鎖在高牆後的繡樓之中。”

“就連天上的嫦娥仙子,都是孤孤單單地住在那廣寒宮裡,她表面上看很是自在,但這個月暈,就彷彿是幾重羅帳一樣,老天怕嫦娥動了凡心,因此就困住了廣寒宮。”

“嫦娥啊,你和鶯鶯我一樣,都不自由!”

“老天啊,你為何不讓后羿再回到廣寒宮呢?我那可憐的張郎,不就如現在的后羿麼?”

紅娘將綠紗燈掛在樹杈上,將花園裡的香案安排好,擺好香爐,點好檀香,將蒲團也擺好,然後才堪堪立在了一邊。

鶯鶯小姐手握三炷香,按照規矩跪下來,心想:我今晚到底祈禱些什麼呢?

往常燒香拜月,我都是滿腔心願,所以有一肚子話向老天祈禱,今夜卻是被紅娘哄騙過來的,難道要我真在這裡訴說心中的愁苦和委屈嗎?

但那又有什麼用呢?

想到這裡,不由雙手持香,呆呆的跪在那裡,悄無聲息的看著手中的檀香,在那裡越燒越短,眼看就要燒到自己的白玉小手,於是連忙機械的將檀香插入香爐內,緩緩站起身來,心中有一股酸楚直衝而上,使得她有一種放聲大哭的衝動。

紅娘見狀,心想:唉,我可憐的小姐啊,你如此心痛,讓紅娘我也好生悲傷啊!

也不知待會兒隔壁張相公彈琴之時,小姐的痛苦是不是會減輕一些?

但不知道張相公現在準備的怎麼樣了?

見鶯鶯小姐拜月已畢,於是輕聲說道:“小姐,今天的月色很美,我倆既然出來了,何不踏園賞月一番?”

此刻的鶯鶯小姐心中惆悵,就彷彿是泥塑木偶一般,任憑紅娘安排,於是點點頭道:“也好!”

紅娘扶著鶯鶯小姐,緩步踏月而來,一點點的走向便門,走近了些,兩人就在一旁的石椅上鋪好坐墊坐了下來,然後紅娘就彷彿是個沒事人一樣,扯開嗓子,咳咳咳一連三聲,聲音很是響亮。

鶯鶯小姐見狀,不由慍怒道:“紅娘,女孩子家家的,為何如此大聲的咳嗽?”

紅娘臉色一紅道:“小姐,紅娘我喉嚨裡卡了痰,癢的出奇,就沒有忍住。”

鶯鶯小姐聞言,這才輕聲說道:“女兒家的,下次可要注意,不可如此!”

紅娘心道:這一次為了幫你倆我都受夠了,還能有下次?

於是說道:“是,我知道了!”

卻說隔壁的張君瑞,此刻已然等得心急火燎。

琴童是出了名的瞌睡蟲,心中不掛事,現在已經靠在假山上,沉沉的睡去了。

張君瑞一個人枯坐在石凳前等,心道:現在已然是二更天了,鶯鶯小姐怎麼還不來?難道是紅娘在騙我?

如果這次的約會沒有結果,我明日一早,只能收拾行李,離開此地了……

他正在患得患失,突然就聽到了隔壁由遠而近的腳步聲,旋即又聽到了三聲響亮的咳嗽,頓時精神大震,心中暗道:“啊,我家心肝果然來了,紅娘啊,看來君瑞我必須給你記一大功!”

他心中這般想,手上也旋即動作起來,輕理琴絃,便開始彈琴。

月色如水,張君瑞獨自坐在石凳前,輕輕撥動著琴絃。他的手指猶如精靈般在琴絃上跳躍,流淌出一串串美妙的音符,宛如天籟之音。

他早已提前想好了要彈奏的曲子,那是一古老而經典的琴曲——《鳳求凰》。

這曲子是西漢時期的司馬相如所作,當年他為了追求名動鄉里的富家女卓文君,才彈奏了這支曲子。結果一向心高氣傲的卓文君,被他的琴聲打動,深夜來訪,兩人夜奔而去,最後嫁給了他。後人為了懷念他們,就將這支古曲作為追求愛情的代表作。

此刻的張君瑞,彷彿與當年的司馬相如心意相通。他的琴聲悠揚婉轉,如泣如訴,恰到好處地傳達著他內心深處的情感。每一個音符都像是他心中的話語,深情而真摯。

他先是深情地彈奏了一遍,婉轉悠揚的琴聲飄過牆頭,飄到了隔壁花園裡。

那琴聲如同一股清泉,流淌在夜晚的空氣中,讓人陶醉。在月光的映照下,琴絃閃爍著銀色的光芒,彷彿是在為他的琴聲伴奏。

花園裡的花朵似乎也被他的琴聲所感動,輕輕地搖曳著,散出迷人的香氣。

琴聲在花叢中穿梭,如同一群蝴蝶在花叢中翩翩起舞。一陣微風吹過,花瓣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宛如一場夢幻般的花雨。

紅娘一直在豎著耳朵,聽隔壁的動靜,突聞琴聲響起,不由心中一喜,心道:張相公果然一直等在那裡,真是好耐心啊!

雖然訊號都對上了,但現在我可不能馬上告訴小姐,隔壁是張相公在彈琴,如果是那樣,她又會責怪我,費盡心機將她哄騙出來。

想到這裡,故意裝作好奇的問道:“小姐你聽,這是什麼聲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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