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位置,兩個馬仔從角落拖出兩條大長凳,命令被綁住的十人挨個坐好。
在馬九指打電話叫白大褂來抽血時,身後突然傳出一聲慘叫。
回頭,聲音來源地是在我剛才走過的那條過道旁,由那個不斷抽搐的中年男人所出。
他半躺的身子此刻變成了全躺,僅肩膀和腦袋掛在連排椅邊緣,整個腰腹連同下半身全部癱在地面。
他身體不再顫抖,而是僵直。
腦袋使勁向後仰著,高高抬起的下巴將脖子拉得老長,碩大的喉結像是一隻地鼠順著喉管上下竄動。
“他怎麼了?”
旁邊位置,正在被抽血的一個女人眼神驚恐,聲音帶著明顯顫意。
“還能怎麼,被活活抽死了唄。”
女人旁邊傳出回答,是個男的,看著氣色不錯,滿臉生死看淡:“從昨天到今天,這已經是第三個了。”
“抽,抽死了……”
聽男的這樣回答,女人更加恐懼,已經帶有哭腔。
“……”
“誰他孃的在那嘀咕!”
兩人的話驚動了看管他們的馬仔,立刻罵聲響起,嘀咕驚慌頓時鴉雀無聲。
他倆是閉上了嘴,但說出的話可實實在在鑽入了附近人的耳膜,尤其是我們這裡十個待抽血的人,聽得一清二楚,他們個個臉色煞白。
身後過道,那個僵直的中年男人突然又動了。
我清楚地看到,他那上下蠕動的大喉結度陡然放緩,先是從下顎緩慢滑至鎖骨,然後又猛然從最下方的鎖骨再回推至下顎。
然後,喉結停止蠕動,徹底安靜。
兩三秒後,中年男人僵直的身軀突然一軟。哐噹一聲,跌落在地。
紮在他手肘處的針管撕裂經脈面板,針頭像是脹鼓鼓的氣球被鬆掉氣口,跳脫舞動,鮮血順著針尖噴湧。
“啊!!”
中年男人身旁,一個小年輕驚恐大叫,針尖噴出的鮮血濺得他滿臉都是。
“我操你媽,嚎什麼嚎!”
小年輕身前,前去檢視的馬仔抬起一腳,踹在他腹部。
唔!
小年輕身軀瞬間緊縮,嚎叫聲轉變為悶哼的疼痛。
馬仔不再理會小年輕,跨步走到躺在地面的中年男子跟前,伸腳踢了踢中年男人肩膀,沒有半點反應。
“阿七,過來抬下,他死了。”
馬仔回頭叫另一個馬仔,同時伸手從搖晃的托盤裡拿走那隻裝了半袋的採血袋,封好袋口放入旁邊箱子內。
然後,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中年男人的屍體就這樣被抬起,一晃一晃向大門移動。
直到重重的關門聲炸響,屋內注視目光才漸漸收回。
一條生命,就這樣沒了。
嗚嗚……
身旁,坐在我旁邊的一個女的,我們園區的,捂著臉突然抽泣。
“你他媽的,哭什麼!”
馬九指結束通話電話,抬手一巴掌扇在女人臉上,手中電棍頂住她左肩,惡狠狠說道。
“再他媽出聲響,老子打死你。”
驚嚇和恐懼兩種情緒之間,到底是恐懼佔據了上風。
女人雙手立刻捂住嘴,衝馬九指搖頭乞求。
“操,給臉不要臉的賤貨。”
馬九指罵罵咧咧,這才收了電棍,勉強作罷。
這會兒工夫,被叫抽血的醫生也來了,還是剛才驗血的那兩個,依舊推著鐵推車,從左往右挨個扎針。
每扎一個人之前,馬九指都會拎著他手中的電棍,在被扎的人面前來回晃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