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四章 蔡聲子言楚失其大夫

小說:王朝的腐朽 作者:立日耳

楚康王十三年,宋國向戌準備使晉、楚和睦。

蔡聲子當時出使晉國,回到楚國之後,楚國令尹字母同他交談,詢問他晉國的情況,同時問,晉國的大夫與楚國的大夫誰更加賢明?

聲子回答,晉國的卿不如楚國的,晉國的大夫則是賢明的,都是當卿的人才。好像杞木、梓木、皮革,都是楚國運去的。雖然楚國有人才,卻由晉國實在使用他們。

子木表示,晉國沒有同族和姻親嗎?

聲子回答,雖然有,但使用楚國的人才實在是多。歸生聽聞:‘善於治理國家的人,賞賜不過分,刑罰不濫用。’賞賜過分,就怕涉及惡人;刑罰濫用,就怕牽涉好人。如果不幸而過分了,寧可過分,不要濫用。與其失掉好人,寧可利於壞人。沒有好人,國家就跟著受害。《詩》曰:‘人之雲亡,邦國殄(tiǎn)瘁(cuì)(出自《詩經·大雅·蕩之什·瞻卬》,譯為賢臣良士盡逃亡,國家危急無救助)’。這就是說沒有善人。所以《夏書》曰:‘與其殺不辜,寧失不經(與其殺害無辜的人,寧可對罪人失去刑罰)’。這就是怕失去善人。《商頌》有這樣的話,‘不僭不濫,不敢怠皇,命於下國,封建厥福(不過分不濫用,不敢懈怠偷閒,向下國發布命令,大大建立他的福祿)’。這就是成湯所以獲得上天賜福的原因。古代治理民眾的人,樂於賞賜而怕用刑罰,為民眾擔憂而不知疲倦。在春夏行賞,在秋冬行刑。因此,在將要行賞時就為他增加膳食,增加膳食就賜以豐盛的酒宴,憑藉這樣就可以知道他樂於賞賜。在將要行刑就為他減少三獅,減少膳食就撤去音樂,憑藉這樣就知道他怕用刑罰。早起晚睡,早晚都親臨處理國事,憑藉這樣就可以知道他為民眾憂慮。這三件事情,是禮儀的至關重要。講求禮儀就不會敗亡。如今楚國濫用刑罰,楚國的大夫逃命流亡到四方諸侯,且作為別國的謀主,來危害楚國,至於不可救藥了,這就是說濫用刑罰不能容忍了。

子儀之亂(楚莊王元年),析公逃亡晉國,晉國人將他安置在晉侯戰車的後面。作為謀主。繞角之役(楚共王六年),晉國人將要逃遁,析公表示,‘楚軍輕窕,容易被震動。如果同時敲打鼓發出大聲,在夜裡全力進攻,楚軍必然逃走。’晉國人聽從了析公的建議,楚軍夜裡果然奔潰。晉國於是入侵蔡國,襲擊沈國,俘獲沈國國君。在桑隧擊敗申、息兩地之師,俘獲申驪歸國。鄭國在當時不敢南面事楚。楚國喪失了中原,這就是析公幹出來的。(繞角之役在楚共王六年,晉國人侵蔡,攻打沈國,俘虜沈國國君,與申、息之師在桑隧交戰亦在此年,俘獲申驪當在共王八年。)

雍子父親的兄長誣陷雍子,國君與大夫不為他們調解。雍子逃亡晉國,晉國人將鄐地封給他,讓他作為謀主。彭城之戰,晉、楚兩國在靡角之轂相遇(楚共王十八年)。晉國人將要逃遁,雍子在軍隊中釋出命令:‘年老和年幼的都回去,孤兒和有病的也都回去,兄弟兩人服役的,回去一個。挑選精兵,檢閱戰車,餵飽馬匹,讓士卒吃飽,軍隊擺開陣勢,焚燒帳篷,明天將要決戰’讓該回去的人走開一邊,並且故意放走楚國的俘虜,楚軍在夜裡崩潰。晉國降服了彭城而歸還給宋國,帶著魚石回國。楚國失去東夷,子辛為此戰死,這都是雍子謀劃的。

子反與子靈(申公巫臣)爭奪夏姬而妨礙了子靈的婚事,子靈逃亡晉國。晉國人將邢地封給他,讓他作為謀主,抵禦北狄,讓吳國與晉國通好,教導吳國背叛楚國,教導他們駕馭戰車、射箭、駕車作戰,讓他的兒子狐庸擔任吳國的行人。吳國在那時候攻打巢地、奪取駕地、攻克棘地、進入州來,楚國疲於奔命,直到如今還是楚國的禍患。

若敖之亂(楚莊王九年),伯賁的兒子賁皇逃亡晉國,晉國人封給他苗地,讓他作為謀主。鄢陵之役(楚共王十六年),楚軍早晨逼近晉軍並擺開陣勢,晉國人就要逃遁。苗賁皇表示;‘楚軍的精銳就在他們中軍的王族而已。如果填井平灶,擺開陣勢來抵擋他們,欒、範用家兵來引誘楚軍,中行與郤錡、郤至必定能夠戰勝子重、子辛。我們就用四軍集中應對他們的王族,必定能夠將其大敗。’晉國人聽從了,楚國大敗,君王受傷,軍隊受挫,子反為此而死。鄭國背叛,吳國興起,楚國失去諸侯,這都是苗賁皇所為。

子木表示,您說的都是對的。

聲子又說,如今又有比這更厲害的了。椒舉(伍舉,以椒為邑,亦稱椒舉)娶了申公子牟的女兒,自謀獲罪而逃亡。國君和大夫對椒舉說,‘實在是你讓他走的’。椒舉害怕而逃亡晉國,伸長脖子望著南方,說,‘或許可以赦免我’,也並不抱有希望。如今他在晉國。晉國人將要把縣封給他,來和叔向並列。他如果謀害楚國,難道不是禍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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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木聽了之後感到很害怕,就對楚康王進言。

楚康王因此提高了伍舉的官祿爵位,並讓他回到楚國。

當初伍參(伍舉之父)與蔡國公子朝(蔡聲子之父)交好,伍舉與蔡聲子亦交好。

伍舉逃亡晉國時,聲子恰出使晉國,在鄭國郊外相遇,言及歸楚之事,聲子許諾,必復子。

恰逢晉楚將盟,且楚弱晉強,楚必深慮之。

人有所慮,則必有所失。楚慮其所不能敵晉也。莊王所建功業,後人多敗壞之,楚已失諸侯,凡利晉害楚,必不能為楚國所容,所謂得失,正在此間也。

楚國已有衰敗之相,康王在位十三年,楚國攻伐北方只有三次。一在康王五年,應鄭人之邀攻鄭,草草收場。剩餘二次皆在康王十三年,夏,與秦伐吳不成,轉而攻鄭;冬,康王伐鄭,鄭逞其志,獲九人。

北上之勢大不如前,顯現的便是楚國面對中原諸侯的無力,一方面是晉國的強盛使楚國跟不上腳步,另一方面,楚國內部的鬥爭和腐朽使得楚國銳氣漸消。

此時的楚國,雖然已經看出來衰弱之勢,可還沒有經歷過毀滅打擊的它,國力不可謂弱,心志猶在中原,可實際上連身在一側的吳國也不能解決。處在一個國家態勢將要發生劇烈變化,實力與心志已經不能完全匹配,正是這樣的時候,最有可能為人所乘。

因為智者將要遠慮,勇者將要用命,肉食者們仍高高在上,固執己見,甚至肆無忌憚,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機會就在這裡誕生,所謂的得失也從此間產生。

聲子不過是深刻認識到了楚國的挫敗,楚國的挫敗自然離不開用人,可談及楚國的內政,這不是聲子可以多加妄言,也不是他想要著重的。

伍舉,一個逃亡晉國的楚國大夫。逃亡、晉國、楚國、大夫,這些都很重要,恰恰伍舉本身不重要。

對於令尹子木而言,不說顯而易見的晉國、楚國,逃亡、大夫,對於他來說,既顯得微不足道,卻又完全在他掌控之中。

逃亡的大夫,卻幫助晉國危害楚國,在聲子的一個個佐證下,彷彿決定晉楚成敗的關鍵就在這裡。

聲子用自己的話術先定下了‘治民者,勸賞而畏刑’基調,再將子木捧到了高臺之上,楚國的失敗不在令尹,而在晉國任用了太多楚國逃亡的大夫,而這一切又與歷代的令尹脫不了干係,最後甚至多有令尹為此而死。造成的結果就是讓子木覺得如果放任不管,自己也逃不過前人的結局。

子木應該並不蠢笨,可對他來說,在晉楚之間找到一個心理的平衡,一個逃亡的大夫實在不重要。他既為楚國儲存了顏面,又盡到了自己身為令尹的職責,似乎還將未來的隱患也給排除,子木就算是覺得聲子別有所圖,也不得不按照聲子的意圖走下去。這便是在歷史落差面前,總有一些人想要找到原因,哪怕只是無關緊要,可對一個時期,一些人來說,這便已經足夠寬慰和心安了。

至於事實到底如何,對於當時人來說實在不是很重要。人,終歸是執著於情感的主觀生物,而事實也就只能靠無關者和後人來為他們論述了。

伍舉,在歷史大勢面前,就是這麼微不足道。晉、楚將盟的歷史背景下,他在晉國和楚國,是否加官進爵,並不重要。聲子把握住了歷史的機會,伍舉便回到了楚國。

而已然知曉後事的我們,其實可以得出一個結論。歷史的浪潮洶湧起來的時候,我們無法阻擋,卻可以抓住機會有所作為。而當時我們的作為,在時間的潛移默化下,世事的運轉變化中,很有可能促成下一個歷史浪潮的到來。

喜歡王朝的腐朽()王朝的腐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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