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阿,一場久違的大雪飄飄灑灑,讓在寒風裡煎熬的人都忍不住抬起頭。
天很冷,但這是百餘日來第一場降水。
再不降水,明年的春耕就要耽誤,又會有更恐怖的事情生。
這飄飄灑灑的雪花冷的厲害,可每個飽經戰火之苦的百姓心裡卻有了一絲暖意。
有這場雪,明年就有希望,這麼多年這片土地上的百姓都是因為有一點點的希望而努力求活,這場大雪無疑是對他們等待的褒獎。
儘管老天對他們非常無情,可在無情中給他們一點點的照拂就足以讓他們感恩戴德,城裡城外都能見到不少被寒風凍得幾乎麻木的人焚香祝禱,感謝老天的仁慈。
駐紮在這裡的曹軍大營一片肅殺,並沒有感覺到這場歡快。
曹操的中軍大帳前,高大的中軍校尉史渙在嚴寒中揹著雙手走來走去,頭頂的兜鍪落滿了雪花,讓他看起來胖乎乎的。
“哎,畜生,畜生啊,就不能讓我們有一點好日子過嗎?”
史渙越走越急,迎頭跟一人撞在一起。
史渙身體強壯,可撞上那人居然感覺撞上了一堵牆,不禁連連後退,險些跌坐在地上。
他吃了一驚,下意識地按住腰間的刀柄,可看清那人的長相後,他才舒了口氣,皺眉道:
“你如此冒失作甚?”
眼前那人身高九尺,高大如山嶽一般,四肢粗壯如牛,頭方、臉闊、兩眼大的誇張,一張嘴猩紅如血,宛如一隻吃人的怪物,儘管肚子碩大,卻完全不見一絲臃腫,令人望而生畏,唯一有點不相稱的是他的頭頂。
他頭光亮亮的,只有幾根稀疏的毛還在艱難地抓著頭皮頑強生長,太陽曬在他古銅色的頭上鋥光瓦亮煞是耀眼。
此人名叫典韋,無字,從前不過是夏侯惇軍中一個尋常的軍士,聽說有點力氣,也只是有點力氣,並沒有太受重視。
可濮陽之戰給了他一個機會。
當日曹軍大亂,曹操在樓異的攙扶下勉強上馬準備逃脫的時候,張遼率領呂布軍的生力軍包抄過來,用騎兵最擅長的戰術直取曹操級。
這一招張遼之前演練了無數遍,自信瞬間就能取曹操的級。
曹軍猛將李典與張遼交手一觸即潰,史渙拼盡全力也只在張遼手中走過三招便被掀翻在地。
可就在此時,一個無名小卒不知道從哪裡覓得一匹馬,居然揮動長刀直取張遼,生生將張遼攔住。
不止如此,他還拼命亂舞,硬是將張遼麾下一眾騎兵盡數攔住,打的眾人都不敢靠近,這才給曹操爭取了逃跑的機會。
之後曹操大喜過望,任命其為司馬,在之後的戰鬥中典韋的誇張表現更是耀眼,深得曹操喜愛,一直以“惡來”喚他,倒是不用取字。
他腋下夾著一隻錦盒,見撞到了史渙,憨笑著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躬身行禮,慢悠悠地道:
“對不住,公劉,俺去見曹公,撞到你了,嘿嘿……”
史渙翻了個白眼,嘟囔道:“曹公心情不好,別去了。”
“俺知道。”典韋憨笑道,“俺知道曹公心情不好,才去給他送禮呢嘿嘿……”
“你怎麼這麼蠢啊!”史渙踮起腳尖照著典韋的腦袋上扇了一巴掌,“送個屁啊,過幾日再說。”
“可是,可是俺這東西必須今天送到,不然過幾日就……就臭了啊……”典韋委屈地說。
史渙又踮起腳尖扇了典韋的腦門一巴掌:
“讓你別去就別去,這是為了你好。
曹公……在氣頭上呢!”
典韋伸長脖子朝曹操軍帳看,見裡面安靜非常,也妹摔東西,不知所措地撓了撓頭,史渙對這個漢子無奈,只能低聲給他講了來龍去脈。
原來曹操之前手下的別駕畢諶突然跑了……
之前張邈之亂把畢諶的家人全都俘虜了,曹操一看也非常理解,跟畢諶說你一家老小都被張邈抓走了,你趕緊去吧,別耽擱了。
畢諶當時賭咒誓,說忠孝不得兩全,為了曹操他寧願自己家人都不要了,說什麼也得跟曹操在一起混,絕無二心。
當時這可把曹操感動地眼淚嘩嘩的,那時候是啥形勢?
曹操的老大哥張邈叛了,迎接曹操來兗州還跟他推心置腹的陳宮叛了,曹操一手舉薦起來的魏種也叛了,有畢諶這麼忠心耿耿的言曹操興奮地快抽過去了,曹軍上下一致學習畢諶這種舍小家為大家的精神。
可萬萬沒想到畢諶這貨不是不想跑,而是在等待時機,趁著局勢穩定雙方都沒什麼防備,居然也跑了。
這把曹操氣的真的吐血了,他從小的頭風病突然作,整個人處於極其暴躁的狀態,可他現在偏偏又不能讓人知道自己真生氣了——畢竟之前是他讓畢諶去投張邈的,人家現在去了啊,所以呢?
所以曹操只能自己生悶氣,現在頭疼的越來越厲害,兩天之內已經隨便找理由處死了好幾個僕從,現在誰都不敢近前——連史渙都不敢。
他特意叮囑這個看上去傻乎乎的漢子,讓他千萬別在這時候觸了黴頭。
典韋聞言興奮地一拍大腿,咧嘴道:
“好事啊,俺正好去給曹公治病。”
說著他大步向前。
典韋這一走,史渙拉都拉不住他,直接被他拖翻在地,他順手抱住典韋的大腿,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