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隱於西山,萬道霞光散落,日月隨之換轉。
紅光輝映喜氣盈盈的洞房內,邊晟只是駐足而立,未曾上前掀開紅紗帳內靜待已久佳人頭上的紅蓋頭。
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邊晟正在經歷人生四喜之一洞房花燭夜。可是貴為大華太子的邊晟此時的內心卻毫無喜悅,因為這並不是他想要的。
年少的愛而不得,如今的天人兩隔,縱使將來他權傾天下又如何?他想要的至今從未擁有過……
"太子爺?"一聲清脆悅耳的聲響喚回了邊晟的思緒,順著聲音望去竟是竺顏玉忍不住掀起紅蓋的一角,在紅燭跳動的照映下原本便生的明眸皓齒的人兒更加明豔動人。
一瞬間的恍惚,邊晟竟然在那害羞流轉的眼眸中看見故人的影子,鬼使神差地上前用玉如意掀起了蓋頭。
這是夢嗎?
見自己的夫君掀起蓋頭後卻傻傻地愣住了,竺顏玉嬌羞地一低頭假裝望向自己的腳尖。
可等了又等,頭頂的人還是沒有任何動作,她一咬牙豁出去似地站起了身,端起早早備置一旁的酒壺將分成兩半用彩結相連內裡分別雕有龍鳳的瓠瓜盞斟滿,動作一氣呵成。
她雖不是漢族,但承蒙皇太后喜愛得以長住壽康宮內,在宋喜嬤嬤言傳身教下她也學到了許多。紅蓋頭、合巹酒、花燭夜才是真正的禮成。
西邶女子不像大華尋常女子那般性格溫和大多拘於一些所謂繁文縟節以至於唯唯諾諾不敢表達內心所想,雪山下草原上長大的她們性情多熱烈且張揚、敢愛敢恨。身為西邶二公主的竺顏玉尤甚,面對心悅之人她從不羞於表達自己熱烈的愛。
邊晟接過酒盞,情不自禁與之相擁舉過瓠瓜酒盞繞過頸後。
瓠瓜酒盞底部微苦,而酒醇香入口微甜,有夫妻同甘共苦之意。
“……幸結為夫妻,願恩恩愛愛白不相離。”
耳邊一句句真情訴說著,動人不已。
他想:白不相離,多麼美好的願望啊。
邊晟閉目預飲,卻在醇香瀰漫喉中後瞬間清醒。
“飲春酒?誰準你用的飲春酒!”他一把推開了剛剛還交頸而擁的人,言辭冷漠著退後一步,清冷的臉上上沒有一絲溫情。
"撲通——"
竺顏玉楞楞地維持著高舉酒盞地動作,她心心念唸了許久的喜酒還未來得急喝上一口,卻灑落了一地。
她不明所以,強忍著心中的不滿張張嘴還預先解釋一番,誰料窗外意外傳來的動靜打斷了她。
“誰!”
屋外腳步聲傳來,邊晟心頭登時一跳,心裡莫名湧上一種可能,不再思考他一個箭步衝了過去,夜色深處有人一閃而過。
“太子殿下!”眼見人要走,剛剛的不滿早就拋向九霄雲外,竺顏玉著急地一把拉住邊晟寬大的袖口。
被人拉住,邊晟腳步頓了頓,一個回身視線正好落在了竺顏玉那雙深情的藍眸上。他抬手,輕盈的袖口瞬間滑落回來。
“我去看看,你且先行歇息……”邊晟不再停留,轉身向黑暗中走去。
“看看”其實只是一個藉口,如果真是一個小小可疑之人何須他親自前去。
剛剛的飲春酒好似也給了他當頭一棒,令他瞬間清醒,他差點就被這樣的場景迷惑沉浸其中了。
還好他及時認清了自己的內心,他也不願再面對這雙熟悉的藍眸,這雙眼睛曾讓自己誤認為一輩子心動而錯失身邊良人。
———
蔡巡的遺物是竺顏開派人送來的,他愧對邊晟,無顏面對,這份愧疚以至於他得知妹妹提前大婚也不願折回送自己妹妹出嫁。
對竺顏開,邊晟內心也是無比複雜,他囑託他好好照顧蔡巡,將人帶回來,可不曾想……蔡巡的遺體他都沒能帶回來給他。
對此他心中是有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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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