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嫣卻仍是睡不著,想著這兩日裡又是見到屍體,又是見了血,一閉眼都是那些支離破碎的屍體。
「你說人死了後會去哪裡?投胎轉世麼?」
春瀾靠著床榻閉著眼,忍不住笑了起來,許是不想樂嫣太過傷感。
「誰知呢,許是以另一種方式活著,只是親人不知曉,也看不見罷了。」
……
樂嫣這一回睡覺,竟是睡得十分沉。
她太累了,太累了。
她迷迷糊糊的一個夢接著一個夢,夢中閃現過許多人的面孔。
她的母親,珍娘,她鮮少見面的父親,高太后,高祖,先帝……她又見到了盧恆。
那時候的她,時常被鄭夫人嫌棄,成婚一年多肚子沒有訊息。
樂嫣去寺廟中燒香拜佛,去求籤。
她仍能記得那簽文上說,她與盧恆的子女緣薄,趁早要孩子還能有,越晚越不能得。
她聽聞很是著急,回家對盧恆說,可盧恆對房事上十分克制,更不喜歡白日裡談論此事,他並不信。
反倒是笑話樂嫣,「你才多大,急這事做什麼?」
到了晚上,盧恆收攏著手臂抱著她纖細的身體,二人肌膚上貼著一層薄汗。
他總將一切安排的有條不紊。
他暢想著,最好在二十五歲當父親,那時候不早不晚,正是能抽空陪伴孩子的時候,他還要在三十歲拜相。
他還要……他有許多許多夢寐以求的東西,他想做個權臣,想做個清官,他想要世人都能吃飽穿暖。
可總沒有樂嫣什麼事兒。
最後,樂嫣又夢見了皇帝。
只不過這回叫她糊塗了,仍是四年前的雪地裡。
她穿著一身桃紅的襖子,她摔了一跤,腳踝扭傷了,又疼腫的又高。
她嗚嚥了沒一會兒,只不過這回,跑來的不是盧恆,皇帝找到她了。
他像是趕的很急,很急,眼睫上,眉毛上都掛上了霜雪,瞧著白茫茫一片,竟有幾分好笑。
樂嫣見到他來,有些震驚的扭頭左看右看。
「怎麼是你?」
皇帝卻啞笑。
「不是我,還能是誰?」
他將流著鼻涕的她攔腰抱起,換來樂嫣拼命掙扎。
「你走開!我才不想要你抱!」
皇帝這是還能有少年感,狠狠捏了一把她帶著嬰兒肥的臉頰,凍得紅撲撲的臉頰。
「不想要我想要誰?」
語罷,又一臉嫌棄的將他手上小娘子晶瑩剔透的鼻涕,抹上了她的褂子上。
「髒死了!」
樂嫣被氣的醒了過來。
她猛地坐起來,卻聽耳畔嘈雜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