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的幾道主菜,蟠桃飯,碧澗羹,梅子紫,櫻桃紅,擺開瓊筵,雲衫侍女,傾倒美酒。
簡簡單單的一場宴席,倒是絲毫不輸那些名流瓊筵。
眾人中不乏偷偷打量樂嫣的,觀她髻雲高擁,玉環墜耳,嬌顏白玉無瑕尤如凝脂。對著明窗之下,眼波盈盈,舉止端莊。
一身雀金裘織的團錦紫苑逐花上袍,十二幅雪緞織錦裙皎然若霜明中浮著朵朵半支蓮,足下絲履捲雲紋高縵,顯得花光倒聚,珠彩璀粲。
瞧見這副嬌艷欲滴我見猶憐的模樣,便知小半月間朝中的風言風語並沒有壓垮這個女子,甚至不能叫她面上生出絲毫的憔悴慚愧來。
她反倒像是一株堅韌的蒲草,像是什麼都不在意,兩耳不聞窗外事一般,只眉眼安和朝著眾人先敬了一杯茶水。
「妾不慣喝酒,今日便以茶代酒,諸位請便。」
語罷,微仰細頸,髻間步搖輕顫,將手中茶水一飲而盡。
眾人捧場間,氣氛便也熱絡起來,義寧與樂嫣說起前幾日的事,頗為憂心忡忡:「那日我困頓的緊,兔爺兒被我拿回家忘了放在供臺上,被婢女當成不知從哪兒滾來的泥巴糰子,隨手丟去了外邊兒。好在我第二天又撿回來了,自己重混了水捏了個模樣……陛下應當是不會發現的吧……」
樂嫣心道,放心吧。他自己捏的什麼貨色,一碰就天女散花,他應當是心中有數的。
兩人說笑間,卻總有不長眼的人挑著時候又來尋樂嫣的晦氣。
「侯夫人倒是氣色甚好,本宮昨日恰巧見了淮陽侯,觀他精神萎靡面色蒼白,人好像瘦了許多,聽說還是大病了一場,連床都下不得……」
棲霞公主說這話時,臉上還帶著燦爛天真的笑容,就像是單純的娘子隨口一說。
「當真是不如侯夫人這般雲淡風輕的模樣了……」
樂嫣聽著她的話,邊伸手扶了扶鬢間鸞簪步搖,朝著不懷好意的棲霞勾起一個艷麗奪目的笑。
淮陽侯,樂嫣當真是小半月沒聽見這個稱呼了。對這個人,她早就沒什麼感覺了,如今再聽竟有一種恍然隔世之感。
什麼愛恨嗔痴全都沒了。
不,其實還是有些恨的,恨他浪費自己的光陰,恨他叫自己如此艱辛……
可倒也沒恨到詛咒他立刻去死的地步。
她如今只盼著,自己往後餘生這個人再不要出現在自己眼前。
她覺得晦氣。
「妾聽說前些時日公主在相國寺中也同淮陽侯一般受了驚嚇,回來後便病的不輕?又是哪家的郎子招惹的公主如此不成?」
你偏偏放著好酒好菜不吃,偏要扯說淮陽侯的病是因為我,那我是不是也能說,你的病是想男人?
「你……你好生放肆!」
棲霞往日不是沒有擠兌過樂嫣,在她看來這就是一個脾性有些軟,能偶爾欺負一下的大徵貴族娘子。
怎知自己今日才只說一句,就被她如此一番擠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