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娘子髮鬢散亂,渾身汗水倚著枕頭無力的模樣,她連忙上前放下燭臺,去給樂嫣披上外衣。
「娘子,可是夢魘了?」
樂嫣啞著嗓子,搖搖頭,極其難受的閉上眼睛。
並不願叫旁人知曉自己做的那些夢。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卻只適得其反,只好捂著胸口,朝春瀾吩咐道:「去將上回的安神方子再熬煮一劑送來。」
坤寧宮內儼然是一方小朝堂,尚食局同尚藥局都有人輪流守值,也是為了以防外一,貴人深夜餓了病了。
春瀾應喏,不一會兒就去偏殿尋了太醫。
「娘娘噩夢驚醒,又是盜汗的厲害,醫正您再開一劑上回的安神方子叫娘娘早些煎服吧。」
太醫聞言也不敢耽擱,輕撫鬍鬚,正要吩咐侍人取出藥方子,忽而一頓,想起幾日前皇后的脈象來。
娘娘前幾日受過驚,澀脈不利,中有鬱結血虛,可隱隱又有些形同滾珠……
這般叫他一時拿不定主意,與幾位太醫互相把過沒一個敢說出來。
若是診錯了,叫皇帝白高興一場,他們只怕太醫也做到頭了。
一個個老奸巨猾的都閉口不言,只能過幾日脈象顯了些再定。
而如今,怎可胡亂用藥?
陳太醫當即含糊道:「此時只怕不好亂用藥,明日清晨,臣再與幾位醫正為娘娘請脈。」
春瀾一聽,也不好說什麼。
她自然知曉宮中這群太醫一個個規矩重,恐怕耽了幹係,總恨不能將自己摘的乾乾淨淨,因此也只好退下。
返回殿中去與娘子稟報時,萬幸已經見娘子側躺著合眸安詳睡下。
不過這夜終究是個難眠之夜,樂嫣才安睡沒一會兒,隱約便聽見宮廊下馬蹄陣陣。
深夜內宮縱馬的,除了皇帝還能有誰?
樂嫣猛地從床榻上睜開眼睛,疲憊頓時去了大半,她掀了床幔匆匆走出去,追問婢女:「可是陛下回宮了?」
坤寧宮與前頭的顯陽宮一堵宮牆之隔,許多事都瞞不過彼此。
宮人聽了樂嫣的話,匆匆出了坤寧宮往前頭顯陽宮而去,未久便重回了殿。
「回稟娘娘,不是陛下,是宮人送急信入宮,陛下只怕要晚兩日才回。」
樂嫣走至窗外,隔著鮮紅的宮牆,似乎能窺探牆的另一面。
她不聲不響看了窗外明月高懸的蒼穹,忽地怒斥一聲:「你撒謊!不是陛下,誰敢深夜宮中縱馬?」
女婢伺候樂嫣小半載,一直以為這位主子是一位軟性的娘子,總以和善待人,今日竟是被樂嫣這般疾言厲色嚇得抖如篩糠。
忍不住雙腿一軟就跪去了冷硬的玉磚之上。
「娘娘恕罪!」
樂嫣冷冷瞥了她一眼,自己親自動手為自己披上外袍。
那眼神彷彿再說,你的命留在你自己手裡。
小宮娥年歲本就不大,被樂嫣這番與往日判若兩人的模樣嚇得眼淚直流,想也不想便道:「奴婢沒騙娘娘,顯陽宮有許多人,點了重重燭火,可總管沒準奴婢進去。只朝奴婢說讓奴婢回來稟報您,是急政陳條送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