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聽聞,面頰抽動胸口起伏難平,高彥昭亦是滿是憤慨,不想再聽這皇后說出什麼叫皇帝惱怒之言,這等丈夫還沒死就想著另嫁的無恥之言,便要押她下殿。
……
嗓間猩甜,眼前金花旋轉,耳畔皆是太醫跪地請罪之聲。
他聽著身前磕頭,請罪,啜泣,哀嚎,連成一片,此起彼伏的再聽不到旁的聲音。
皇帝閉眼許久睜開才能看到一點光亮,他微微偏過頭去,透過層層宮牆,人牆,晦暗眸光落在窗扉方向。
尚寶德跪於龍塌前,強忍悲痛,「陛下,娘娘來了殿外許久,嚷著要面聖……」
與送皇后出宮甚至到了有些一意孤行的皇帝,聞言似有些怔忪:「不是…令禁衛送走她了?」
尚寶德著實不願二人因此事斷送了情分。
他雖知曉陛下用情之深,此舉亦是為了成全皇后,什麼出家修道只怕是幌子,總勝過在這宮中守寡,日後受帝猜忌的好。更遑論娘娘還是那般一個名聲,說句不好聽的話,如今前朝那些人還不是撿著軟柿子捏,知曉後方才入宮為後,立身難穩,簡直是什麼屎盆子都要扣去她身上。
以往有皇帝護著,宮外傳言總流不入宮裡。若是以後陛下去了,娘娘如此年輕,又連個皇嗣都無……可該如何是好?
「禁衛護送娘娘出了宮,娘娘也不知如何偷跑回宮的,您好歹瞧瞧吧,連膝上都是傷,奴婢方才險些沒認出來……」
再瞧瞧吧,再瞧瞧許便改了心意。
若是不瞧上一眼,許是再瞧不見了。
他到底有私心,盼著皇帝能有心愛的娘子陪著,總能少些遺憾。
……
禁庭置於一片璀璨金輝之中。
流淌的日華透過雕花窗格,倒映著窗外婆娑樹海。
不知過了多久,殿門緩緩開啟。
隔著十來道臺階與殿門,樂嫣仰眸,見到從殿內踏出的尚大監身影。
尚寶德躬著身,行至樂嫣身前,「娘娘,請吧。」
殿外的太后一聽,當即冷眉,罵尚寶德狼子野心。她猜也能猜到,如今宮中裡裡外外被圍的水洩不通,連顆蒼蠅都放不進來,若非尚寶德手裡的人留情,哪裡能叫皇后一路闖到顯陽殿的?
這老東西!一門心思欺瞞主上!
「陛下詔令莫非你等沒有聽見?這等坤寧宮的廢妃陛下親自命押去外宮的,你還想將人放入了顯陽宮作甚!還不快將人押下去!」
她兒子她總歸是清楚一些的,誰知如今的絕情是真是假?萬一被這狐狸精一番哭訴,又要轉了心意!
如今將她留在身邊,豈非給了那些諸侯王藉口帶兵入京?!
「此乃陛下親令。」尚大監不動如鍾,緩緩一句,叫太后堵回去了所有話。
……
殿前空蕩蕩的,風聲呼呼。
繞過香菸繚繞,繡柱雕楹,樂嫣腳步虛浮地跟隨在尚寶德身後,深一腳淺一腳往殿內踏去。
紗羅墜地,風吹起紗幔,如墜雲山幻海。
內室中靜悄悄的,樂嫣緩緩朝塌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