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王乃是我王舅,我母親與他交情頗深,你放心,我知曉他脾性。他只是尋一個入京契機罷了。」
高彥昭一聽這話,登時幾乎暴跳如雷:「皇后放心,休整片刻,我等皆是身經百戰之人,一百餘人,足夠尋一處佈防薄弱的山道衝下去!」
「您若是落入敵營,我日後如何……如何與陛下解釋?」
高彥昭說的面紅耳赤,幾乎要被皇后這番胡言亂語氣的拂袖離去。
這一切都與皇后那日與他私說的話背道而馳。
仔細想來,皇后是不是早就猜測到了她南逃並不順利?
她早便知曉自己必定會落入襄王手中?
不……或許她壓根就不打算活下去。
她出宮,並非是被臣子逼迫,而是抱著必死的心不成?
「切莫要如此,襄王未必想要取我性命。且我更是同襄王世子一同長大,我必是性命無虞的。反倒是你們,本該護衛陛下,不該再為我罔送性命。」
若襄王想要名正言順的做皇帝,他一定會愛惜自己的名聲,他的麾下必不敢亂來。
既喜好名聲,對著這群天子親衛,朝中忠良之後當真要趕盡殺絕不成?
樂嫣極少如此仔細觀摩這位將軍的眉眼,他年歲並不大,卻生的面容剛毅,挺峻。
聽聞他十四歲就入了禁軍,後被調給當今身邊,他本該是護衛天子,精忠報國的忠義之臣,卻因自己淪落到這一路被百姓喊打喊殺的地步。
「你的孩子出世了吧?瞧我前些時日忙的,竟是忘了問一聲,是男是女?」
高彥昭不成想,如此時刻皇后竟與他說起家常來,說起孩子的事情,他嚴肅的面容難免多出幾分笑容。
「是個郎子,八斤重,疼了她一整夜,可惜我也不能去守著。」
樂嫣笑說:「男孩兒好啊,男孩兒好,回去好好教養他,日後定能做個能文能武的大將軍。」
……
戰爭是殘酷的。
甚至沒有給他們一絲暫歇的餘地。
樂嫣從未這般近距離接觸過戰爭。
天幕間渾濁一片,塵土翻卷。
不出片刻,廝殺之聲刺入耳膜,刀槍劍鳴,馬蹄沉悶,血花四濺。
樂嫣親眼看著一個個將領在她身側倒下。
前一刻還鮮活的生命,下一刻頭顱便咕嚕嚕滾落,血珠灑在她面上,映出一朵朵殷紅的花。
湧入的鐵騎如同猙獰的猛獸,策馬飛馳而入的敵軍手持鐵器彎刀,狼牙鐵錘,嘴中發出兇狠如虎嘯般的叫喚。
他們則像是被逼入絕境的獵物,本就是一群殘兵,還要護著女眷狼狽逃竄。
幾乎須臾之間,便亂作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