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全城舉城同慶,萬家燈火通明。
大祭司帶著衛柏舟一道入了城主殿。
這是衛柏舟八歲以來第一次進城主殿,他驚奇地望著金碧輝煌的殿內,此處便是他們祭司幾百年來侍奉之地。
等了半晌,他嘟囔道:「師父,城主大人怎還不來?」
大祭司嘆了口氣,安撫地揉了揉他的頭:「再等會兒。」
直至一個時辰後,城主才姍姍來遲,左擁右抱,旁若無人地調著情,仰頭喝下懷中美人餵的酒。
大祭司面色十分難看,他拱手道:「城主大人。」
城主分了個眼神給他,懶散散的:「大祭司今日怎有時間來我殿中?」
「殿下,稚子無辜,還望殿下將榜文撤了罷。」
「哈哈哈——」城主大笑,推開懷裡的美人,提著刀走下來,「大祭司,你這是在忤逆我嗎?」
大祭司垂眼:「不敢。」
城主眯了眯眼:「你怎不敢!怕不是背地裡早詛咒我死了罷!」
大祭司又嘆了口氣:「城主大人,生死有命,不能強求。」
刀橫在大祭司的脖頸上,城主有些癲魔,衛柏舟眼眶一紅,用力推開了他。
似乎沒料到跟在大祭司身旁的幼子竟是個不長眼的,城主怒目圓睜,正要將刀砍在衛柏舟身上,大祭司忽而沉聲道:「大人!」
他又說:「此子乃下一任大祭司。」
聞言,城主頓時怒火中燒,仰頭扭著脖子,青筋暴起,想要強壓下心中的嗜血欲.望,他在殿中踱來踱去,最終終是忍不住,上前抓住跪在一側的男寵的頭髮,忽略掉他的尖叫聲,一刀又一刀地砍在男寵身上,血濺了一地。
他大喊:「你不就是仗著孤不能殺你們祭司嗎?等孤尋到法子,自會將你們祭司全部殺了!」
大祭司捂住衛柏舟的眼,悲憫地看了眼他。
城主臉色一變,眼眸一點點沉了下來,捏住大祭司的臉,陰鷙地笑道:「不準用這樣的眼神看孤!孤偏要活!那位大人說了,若孤能尋到陰寒之物,孤就能再多活八百年!」
他忽地起身,笑得越來越大聲。
大祭司:「城主大人,七百年過去了,莫要再強求。」
城主陰惻惻地笑,又冷著臉,衛柏舟只得透過大祭司手指的縫隙,看著祭祀殿內為其日夜祈福之人渾身黑色霧氣纏繞,心裡落下一片驚疑。
「孤……」城主頓了頓,轉頭看他,「大祭司,孤這幾百年來最喜歡你了。你死了,但你的記憶還在,你知道孤活了多久,孤的事你都知道。」
他喃喃:「那位大人要思南鄔一城人的三魂四魄,孤也給了,為何,為何孤還是要死了。」
他的面板已經變皺,頭髮已然蒼白,如樹皮般粗糙的手還在發抖。
他老了。
「大祭司,你為孤想一想,那人是不是說過,只要孤能尋到陰寒之物,就再讓孤活七百年還是八百年來著?孤好像有些忘了。」
大祭司垂眼道:「城主大人,那稚子非陰寒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