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星辰沒有看見容念風,但屍傀閣一向是不參加這種比試的,倒也正常。
宋修遠道:「這種熱鬧容念雪不來怪怪的。」
葉星辰垂眸,細心地將護腕纏繞好,今天他會上場很多次,不能把自己弄傷了。要不然容容會難過的。
他抬頭看了下宋修遠:「他修煉忙,我給他把靈石贏回去就好。」
容容喜歡亮晶晶的東西,他這次要是奪得個人榜,就能贏得很多靈石,可以全部攢起來。
宋修遠一愣,說:「他最近都在玉虛宮,沒修煉啊。」
話落,葉星辰動作稍頓,眼眸微暗,說的話又冷又快:「我每次都是直接送他到屍傀閣的,他在修煉。」
只是聲音帶了絲輕顫,像是在掩飾著什麼。
宋修遠撓頭:「難道我看錯了?但……」
還沒說完,比試臺上鼓聲陣陣,比試開始了。
葉星辰吐了口氣,規矩地落座,宋修遠也只好歇了繼續說話的心思。
宗門大比過得很快,葉星辰一大半時間都在比試臺上,各個宗門早就有所耳聞葉星辰患了重病,都以為他只是在強撐,想拂玄天劍宗的面子。畢竟作為南大6第一宗門,若是能打敗他們的天驕,宗門地位也能在修仙界往上抬。
再加之謝思安最近不在玄天劍宗,也就不存在什麼顧慮。故而不少宗門都抱著躍躍欲試的想法,甚至有不少百來歲的修者挑戰葉星辰,可惜最終都慘敗下場。
血宗弟子上場時,葉星辰頓了下,想到上古秘境,他便假裝不經意地往血宗宗門長老落座的地方掃了眼,並不見他們口中所說的妙息尊者。上次那個叫路清寧的女仙也不在。
傅回倒是出現了,但並沒有和他比試的想法,上臺沒多久就認輸,反而挑戰起了傅行之。場下看戲的人頓時譁然。挑戰自家宗門弟子無異於拆自家的臺,但並無規矩說不允,傅行之只是猶豫片刻便提劍上了比試臺。
傅回也上了心,和敷衍葉星辰的態度不一樣,他目光兇狠,一招一式都直逼傅行之的要害。但實力終是不敵,沒撐多久就哇地吐出一口血來,嘴裡還在大罵:「傅行之,你耍賴!」
沒嚎兩句就被血宗的其他弟子一人架著手一人架著腿抬走。
葉星辰的最後一場比試是和傅行之打的,不難,但還是受了傷,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血腥味。
灰濛濛的天,飄落著小雨。
鼓聲漸漸平息。
葉星辰白皙又修長的脖頸上濺了血,他鬆開手中的寒霜劍,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像是有水淹沒了他,致使他只能不斷地墜落、下陷,什麼都抓不到,強烈的失重感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道契又在微微發燙。
這是這兩個月來,道契感知的第七十七次。
也是他朝容念風跑去的第七十七次。
寒霜劍發出嗚咽的悲鳴聲,身後好像有人喊他,但他已經聽不見了,他也是生平第一次覺得,玉虛宮真的好遠好遠,怎麼也跑不到。
剛才還在大殺四方的人,這一刻竟是連御劍都不會了。
葉星辰到玉虛宮時,看見了邱年、醫修,甚至無極仙尊也在。
一襲青衣的人躺在床上,髮絲散落,沒有束冠,白皙的手腕無力地垂落在床側,臉色慘白得嚇人。
周遭的嘈雜聲變得渺遠又朦朧,葉星辰腦子一懵,發慌地將床上的人半摟在懷中。他踉蹌的背影顯得悽慘悲涼,臉上的血色飛流失,甚至因太著急摔倒在地而受了傷的膝蓋也感受不到一絲疼痛,只是胡亂地抹去容念風嘴角的血,聲音倉惶:「不準!不準睡!」
可容念風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了,他好累,也好疼。
他睜開眼睛,試圖抬起手再碰碰葉星辰的臉,哭啞著聲音說:「可是辰辰,我好累啊,也好疼。」
葉星辰大腦一片空白,只能顫抖著聲音說:「再撐撐好不好?我馬上就能帶你去藥王谷了。」
他分明已經找到藥王谷了。
心臟的地方隱隱作痛,他在容念風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臉,極度失神,又蒼白無色。
很快他就看不見了,因為容念風閉上了眼睛。
他應該是在哭,因為他感受到了自己的聲音帶了哭腔:「…你答應我的。」
容念風忽然笑了,他靠在葉星辰的懷裡,再次抬手時終於碰到了葉星辰的臉:「你不是早知道我要死了嗎?」
從他暈倒那天開始,就知道了。
所以這兩個月來,每次他感覺自己渾身發疼,總能感覺有人小心翼翼地跟著他。每次他難受了,玉虛宮的其他弟子就會給他莫名其妙地送些說不出名字的丹藥。或者就是他暈倒了,就有人背著他,一步步地回到玉虛宮。
他假裝不知道那是葉星辰,葉星辰也假裝不知道他要死了。
葉星辰腦子霎時僵住,沒有否認,但也沒承認。只是低喃:「我不管,你說你不會死的。你不準死,你要是死了,黃泉碧落我都不會放過你……」
「你好霸道啊,要是放在以前我住的地方,你高低是個霸總。」
容念風本想笑笑的,但一張口血就不受控制地溢位來。葉星辰不住地用自己的手給他擦掉,用力擁緊他,也不管他說的話是何意。
時間在慢慢流逝著,屋外狂風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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