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今天我們玩過家家！”
幼兒園裡的草坪上，穿著揹帶褲的紀三洲拉著穿著小襯衣、小西褲，腳踩精緻的小皮鞋的小啞巴一起坐在地上。
“我來當寶寶，你當我媽媽！”紀三洲這麼說著，一骨碌躺在了青草上。
小啞巴坐在紀三洲的身邊，摸摸自己的皮鞋，又摸摸自己的褲子。
好一陣兒過去，紀三洲都躺煩了，還是沒見小啞巴過來拍拍他，往他嘴裡放零食。
“你幹嘛呢，我讓你當媽媽呀，”紀三洲說，“你應該關心我，照顧我。”
小啞巴扭過頭，眼睛眨巴眨巴，不懂紀三洲的意思。
“平時在家，你媽媽就是這麼對你的？”紀三洲爬起來，跪在草地上。
小啞巴點點頭，他媽媽平時很少在家，偶爾回來，也是不停擺弄地衣服鞋子，待在換衣間好久都不出來。
“唉，”紀三洲的雙手撐著下巴，忍不住惻隱，“其實我媽媽也不怎麼理我，她更喜歡我哥。她對我哥可好了，我哥躺著，她往我哥嘴裡塞削好的蘋果，還給我哥買好多畫紙和顏料。”
小啞巴聽著，不禁有點感傷，抿起嘴巴，小臉繃得緊緊的。
他拍拍自己的腿，紀三洲便會意躺在上面。
“你現在有點像我媽媽了，”紀三洲從兜裡掏出一顆八寶糖，“你餵我吃，待會我來演媽媽，我來餵你吃……”
褲子都給他躺皺了，可是小啞巴毫不在意，手指展平，擋住刺向紀三洲眼睛的陽光。
那時候他還不懂什麼守護，只希望可以成為紀三洲的家人，在幼兒園結束後的時間裡依然陪伴他。
媽媽的腿不能躺，他的腿能躺。
媽媽給不了的東西，他都能給，也願意給。
只是一晃十多年，決心未變，紀三洲卻把他忘了。
當年那個穿著揹帶褲的小男孩此刻正捂著胸口，一臉防備地看著他，說：“我可是正經人。”
慈航不知道該說什麼，他不是沒有私心。
他全是私心。
沒想到，紀三洲卻先笑了起來，是那種很狡猾的、得逞了的笑容，“你是不是以為我會這麼說？”
慈航有些呆，沒有馬上回答。
“我怎麼可能會錯過這個機會呢，”紀三洲抓著兩條襯衣，翻來覆去地看，放在身上比劃，“我能理解你的痛苦，也看到你家人對你做的那些事。你現在確實很需要一個知根知底的人來幫你應對危機，順便應付應付你的家人，我說的沒錯吧？”
慈航輕輕點頭，順著他的話說：“找個Omega的話，風險可能會更大，萬一我意外發/情，標記了他，就徹底違背了我們的合約關係，也會讓事情變得更復雜……”
Alpha對標記的渴求和Omega對被標記的渴求全部源於本能，遇上任何一方的發.情期，無論標記還是性/愛都全然由動物性的本能支配。
當人成了動物，也就徹底失去了對愛與道德的追求；尤其標記行為結束，資訊素相互纏繞，更容易讓AO雙方產生對方就是自己靈魂伴侶的錯覺……慈軫就是想要利用這一點逼慈航犯錯，不得不負責，說不定還會天真地以為那就是愛情。
“知道啦，”紀三洲無所謂地笑著，“我也覺得我是最合適的。我有求於你，作為交換，也得有所付出……剛才說的話都是逗你玩的，正因為我是正經人，我才會好好幫你。而且你又不缺人喜歡，沒必要打我的主意，對吧？”
慈航沒答，把紀三洲推去洗手間，“快換衣服吧，你不是還約了人。”
“哦，對對！”紀三洲如夢初醒，剛鑽進洗手間，又轉過來抓著慈航的胳膊，“所以，你真的會等我賺夠三百萬，把「一紗燈」贖回來？”
慈航重重點頭，“是。”
“那，合作愉快！”他朝慈航遞出一隻手，笑嘻嘻道，“要是有約法三章，絕對不可以跟別人透露我們的交易，絕對不可以愛上你之類的，你提前跟我說。”
慈航愣了一瞬，隨即拍開他的手，將人往洗手間裡推，“沒有那回事，你快換衣服走人！”
門關了，紀三洲的笑聲穿透門板傳出來，震盪在慈航的耳邊。
笑了一陣，他又悠悠閒閒哼起了歌，聽著就很“人逢喜事”。
慈航站在門外，突然笑了——“合約戀愛”，好他媽荒謬啊！
可是曾經他那麼嗤之以鼻的東西，如今卻成了言不由衷地接近一個人的藉口。
為了什麼呢？
他不知道。但很多事情就是這樣，不用想，機會來的時候，你的身體就會先於意識做出判斷。
紀三洲可能只是隨口一提，他便不假思索地答應。
慈航默默走回床邊，地上是八寶糖的包裝，窗外是逐漸落幕的夕陽，耳邊是叫不出名字的調子，嘴角還有笑。
他在想，至少這次紀三洲沒有把他丟下，讓他一個人度過難捱的易感期。
慈航蹲下，將床上和地上的糖紙去都歸攏了扔進垃圾桶裡，心裡想著，別人給不了我的，你能給。
別人給不了你的，我也都給你。
是我的不是我的，全都拿過來，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