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三洲並不清楚慈航在幹嘛，更不會聯想到那裡去。
他向來想得少，不大容易囿於困頓，庸人自擾，只專注於解決眼前的麻煩。
今天健身房發薪，紀三洲本月的績效不太高，不過老闆並沒有因此斥責他，而是轉頭罵那幾個老員工去了。
收到轉賬簡訊，紀三洲買了點新鮮水果就往爺爺的醫院趕。
可能是春天來了，紀老爺子最近的精氣神都恢復了許多，看到紀三洲大包小包地走進病房就開始叨叨。
“怎麼三天兩頭就往這裡跑啊，不上學啦？”
“今天上午沒課，”紀三洲溫溫笑著，給人感覺一切安好，“今天超市剛好打折，我看便宜，就多給您買了點。”
紀滿廷“嗐”了一聲，“有錢就好好存起來，我這裡什麼都不缺，每天下午護士都給發水果呢。”
“知道了，下次不買了。”紀三洲附和著爺爺，又特意撿出其中兩袋，送給和爺爺同病房的病友。
這個病房是住著的大多都是中老年疾病的高危患者，之前隔壁床的老頭突然去世了，紀老爺子的身體也跟著垮了。所以如果可以，紀三洲希望他們三個老人都能順利出院，誰也不要嚇唬誰。
送了禮，應了謝，紀三洲將隔簾一拉，抓來爺爺的手，認認真真地給他剪指甲。
紀三洲坐在病床旁邊的塑膠凳上，佝著背，細長的背脊骨從薄薄的T恤裡凸出來，渾身上下都沒什麼肉。
紀滿廷望著孫子，不由鼻酸，“學校還好吧？”
紀三洲抬了一下眼睛，眼神清澈有靈光，“當然啦，就是快期末了，開始忙了。”
“那，工廠呢？”紀滿廷猶豫著問，住院這麼久，他最掛心的除了這個小孫子，就是他的老工廠了。
“也，還行。”紀三洲的動作不帶停的，用銼刀輕輕磨了磨剛剪好的指甲邊緣，輕巧地修出一個圓潤的形狀。
小孫子每次來都忙前忙後的，紀老是整個住院部裡最乾淨的老頭。
“停工之後，我偶爾過去收拾收拾衛生，沒什麼大事。”這麼說的時候，紀三洲沒敢看爺爺的眼睛。
紀滿廷心裡過意不去，“也不用總去工廠。你又要學習，又總是過來看我，哪來的時間交朋友，跟朋友出去玩啊？”
紀三洲笑著說“沒關係”，突然靈光一閃，目光炯炯地看向紀滿廷，“爺爺，我談戀愛了。”
“哇，”紀滿廷變得雀躍，憂慮盡消，激動地直拍大腿，“什麼時候的事兒，對方和你一個學校的嗎，長什麼樣啊？”
紀三洲直起腰，笑呵呵地看著，“他……哎，我還真沒有他的照片，改天照一張給您看看。”
“還照照片啊，直接把人帶來不就行了？”隔壁床老頭也聽到了喜訊，隔著道簾子提醒他，“到時候讓你爺爺好好看看他，幫你把把關。”
紀滿廷連連點頭，“老李說得對，改天把他帶來啊。”
“好啊，”紀三洲爽快地答應，“他不忙的話，我就把他帶來。”
紀滿廷還是高興，到了中午，紀三洲去幫忙拿飯了，他一個人躺在床上的時候，仍在喃喃讚歎，“談戀愛了，戀愛好啊，這個時候就該談談戀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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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爺爺吃完午飯，紀三洲趕回學校上了一節課，跟徐運在商管樓前碰面。
快到期末了，徐運開始將大量時間泡在圖書館，還總是跟紀三洲打探慈航的行蹤。紀三洲一臉狐疑，“怎麼，你意圖謀反，想篡個位，爭當專業第一？”
徐運的顏值已經提高了許多，但身上那股老實木訥的書卷氣還是沒變，不懂得“兵不厭詐”的道理。紀三洲稍一逗他，他就難掩窘迫，“我我我”個半天。
“我就是想試試……”徐運掙扎了一會兒，還是選擇坦白，“這學期慈航的狀態明顯沒有以前好了，情緒波動那麼大，還跟你談戀愛……”
他諱莫如深地看了Beta一眼，繼續道：“這學期慈航的狀態一直不穩定，我肯定要衝刺試試。同是Alpha，我就想看看自己到底差在哪兒了。”
“加油！”紀三洲為他合掌鼓勁，“事在人為，你一定能拿第一！”
“你是不是真心的啊？”徐運盯著他看，很不信任的樣子，“不過，我好像聽說慈航在辦理轉學，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大學還能轉學？”紀三洲很是訝異，“濱大的商管專業已經是全國第一了，他能轉去哪兒？”
徐運搖搖頭，“我也是聽別人說的，他的家人好像在幫他安排，這段時間一直在跟系裡的老師走動……”
“是謠言吧，”紀三洲捂了捂胸口，感覺心裡空落落的，自我安慰說，“他要是轉學，總會告訴我的啊。”
“也是，”徐運被說服，掂了掂書包，“那我先去圖書館了。”
這件事到底沒在紀三洲心裡停留太久，畢竟慈航每天按部就班地上課，去健身房，偶爾跟他拉著手在學校裡溜溜達達……最近還出現在他亂七八糟的夢裡。
如果要轉學，慈航又何苦繼續跟他演戲，他又不可能跟著慈航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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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航從酒店出來，逃了節課，回寢室洗澡換衣，將自己收拾的精神體面，去跟紀三洲道別。
到達市中心，空氣乾燥沉悶，他定了定神，抓著手機尋找紀三洲的身影。
哪怕是工作日，商業區也是人頭攢動，絡繹不絕的景象。慈航的身後就是慈氏旗下的一家購物廣場，單看客流量，也難怪慈氏會你死我活地鬥個好幾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