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晞這一覺,睡了一個小時,他醒來時,發現林星夜已經走了,靠牆的立式鋼琴琴蓋還是開啟的狀態。
有橘色的陽光照進來,照在了鋼琴上,深棕色的鋼琴泛著暖色的光。
他坐了起來,乾澀的喉嚨劇烈咳嗽起來,連帶胸腔都在震動。
他掃了一眼旁邊的水杯,端起來發現水早已經涼透了。
“別喝冷的了。”
一個聲音傳來,眼前也多了一杯溫水,端著水的人正是沈澤洋。
他睡了一個小時,沈澤洋也在公館等了他一個小時。
維晞接過水杯喝了一口,而後他揉了揉眉心,“我竟然在這睡著了。”
沈澤洋搬過一張椅子在他旁邊坐下,“這是好事,你的睡眠太少,身體只會越來越差。”
維晞又咳了幾聲。
沈澤洋拿出電子體溫計,給他測了一□□溫,三十八度低燒,比昨天好多了,“你這次症狀不算太嚴重,我認為可以嘗試靠你自己的免疫力來抵禦病毒,過分依賴抗病毒藥物,對你的身體百害無一利。”
維晞把水杯放下,“你總該不會是想讓我在音樂會上表演咳嗽?”
“還有一週多的時間,正常來說,五至七天就會自愈。”沈澤洋道:“五天後,如果症狀沒好轉,我再給你採取緊急措施。”
維晞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沈澤洋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你那個新來的助理,唱歌倒是很好聽。”
維晞看了他一眼,“然後呢?”
“她的聲音有幾分空靈,說是天籟之音也不為過,這樣的聲音常用在催眠的音樂裡,你近來睡眠質量差,該好好利用這身邊的資源。”
“那還真是多謝你提醒。”
“其實,即便我不提醒,你也知道不是嗎?”沈澤洋笑眯眯地,看似很溫潤,實則有點欠揍,“我剛剛也跟你的助理聊了一會兒,我問她是否願意在你入睡前給你唱歌助眠,她答應了。”
維晞好整以暇,“那你也該知道,旁邊有人,只會加重我的失眠症狀。”
沈澤洋聳了聳肩膀,“你剛剛不就睡著了?”
維晞承認林星夜唱歌確實動聽,但他初衷並不是想讓她過來催眠。
他喜歡這個世界上一切動聽的聲音,包括樂器的聲音,和人的歌聲。
林星夜的歌聲,是世界上為數不多能夠讓他產生共鳴的聲音之一。
沈澤洋的建議倒是可以試試。
——
林星夜從沈澤洋口中得知,自己的歌聲也許大概能夠給維晞助眠,她想都沒多想,就答應了晚上去給維晞唱歌。
但是過後她想了想,這操作起來其實不簡單。
雖說先前是她把觸犯維晞的禁忌想得太嚴重,但是那本A4的冊子真真實實還在她床頭櫃上放著,她隨便開啟幾頁,就看到了兩條:
不能在他入睡的時候,出現在他的住處附近,晚上十點過後,不能在璃山公館任何一個地方發出超過發出超過70分貝的聲音。
未經允許,不能進入他的私人住處以及房間。
林星夜給沈澤洋發了簡訊,問他能否她唱歌錄下來,再給維晞睡前聽。
但沈澤洋很快回復:效果會大打折扣。
好吧。
入了夜後,林星夜洗了個澡,在想著怎樣跟維晞說,她要去給他唱催眠歌。
她盤腿坐在床上,給他發訊息:維先生,沈醫生建議我在您睡前給你唱催眠歌,幫助你入睡,請問您覺得如何?
過了很久,也沒有回覆。
難道是他不願意?畢竟這是沈澤洋提出來的,維晞從頭到尾都沒參與討論。
等了許久沒回復,林星夜放下了手機,抱著小腿,下巴點在膝蓋上,她小時候開始學鋼琴的時候,就已經認識維晞了,世人對他的評價是音樂天才,世界上最美面孔,可唯獨沒有人透露過,他身體不好。
甚至,他的睡眠也很糟糕。
好像這個世界上每一個天才,都會有各種各樣的毛病,她曾經在書上看到一句話:體質弱的人神經更敏感,更能感受到這個世界上普通人感受不到的東西,所以他們的創造力和想象力比普通人更豐富。
林星夜又想起那天她在琴房練琴練到很晚,回宿舍途中看到維晞在亭子裡作畫,想必他就是睡不著吧。
林星夜開了宿舍門,外面是一個長方形的大廳,擺放了沙發,還有一個茶水臺。大廳另一邊有一扇很大的落地窗,在這裡可以看到維晞的住處。
林星夜走到了落地窗前,朝著那天晚上偶遇維晞的亭子看,但什麼也沒看到,這裡距離有些遠。
她看著維晞住處的方向,到了夜晚,那一座獨棟別墅就只有他在那,一個人,孤零零的。
可他又好像享受那種與世隔絕的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