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雲姌被突然灌進來的冷水嗆個半死。
拼命睜開眼,費力看清面前用破碗給她灌水的人。
眼前人輪廓分明,高鼻俊眉,狹長的眼眸冷淡幽深,透著隱秘的湖藍色,一如上等的寶石般耀目,哪怕身著粗布衣裳,也無法掩藏他悍勇鋒銳的氣息。
這是一張十分英俊的面龐,雲姌卻興不起一絲欣賞的心思。
因為,此人就是她繫結的任務物件。
慕容淵——大燕朝的開國皇帝,同時也是殺人如麻、一不高興就屠城滅國的暴君。
雲姌的任務,就是留在少年暴君身邊,陪伴他、感化他,讓暴君相信人間有真愛、人間有真情。
成長為一位愛民如子、勵精圖治的好皇帝。
可是隻看了任務物件一眼,雲姌就覺得這個目標希望渺茫。
眼神好凶啊……明明是給她喂水,卻像是在謀殺她一樣。
“醒了?”慕容淵對上她大睜的眼睛,皺了皺眉。
這神情,像是不太高興她醒過來似的。
雲姌動動腦子,勉強猜出來原因。
金手指將她送過來時,傳輸了一部分背景資料。
慕容淵自幼隨母親在南郡雲府長大,如今已經年滿十六歲,是雲府的家奴。
原身則是雲府的大小姐,從小養在深閨,與慕容淵並無多少交際。
然而天災不饒人,上月漢水氾濫,南郡受災,偌大雲府一夜之間化為烏有,原身的父母也在水災中喪命,臨死前苦苦央求慕容淵將原身救出去,送到原身的外祖家。
可惜沒來得及說清外祖家究竟在何處。
此時的慕容淵還算有點良心,因在雲府受原身父親照拂,他念及恩情,帶著原身逃離南郡,順著流民的大部隊,一路往東都而去。
留宿這座破廟時,原身突發高熱久久不退,逃亡路上少衣少食,更沒有藥材可醫,在同行的人看來,原身已與死人無異。
慕容淵也是這樣想的。
但他留了下來。
按時給原身灌一碗冷水,待原身嚥氣,他就挖個坑將人埋掉。
不讓雲府大小姐曝屍荒野,對慕容淵而言,已經算是盡心盡力。
可是雲姌運氣不好,佔了這具身體。
該死的人沒有死,對慕容淵而言,就是累贅。
直覺告訴雲姌,這時候絕對不能觸怒慕容淵,如果少年暴君失去最後一絲絲耐心,那自己可能就和原身一樣,死在這破廟裡了。
她不敢說話,摸到身下是粗糙的草蓆,就直挺挺躺著。
少年暴君沒再理她,徑直走到殘破的佛像下,坐到地上閉目養神。
寺廟陡然安靜下來。
雲姌在地上躺了小半柱香的時辰,發現慕容淵連個眼神也不曾分給她,才敢從草蓆上爬起來。
手腳都沒什麼力氣,雲姌只能慢吞吞地移到破廟門口。原身的記憶告訴她,這座破廟右面有一條小溪,雲姌頂著太陽走過去。
所謂小溪,也不過兩丈來寬,溪水很淺,也很清澈。
雲姌掬起一捧水喝下,這溪水經日光久曬,滋潤過雲姌高熱幹疼的喉嚨,讓她恢復了一絲力氣。
她看向水面,透明的溪水倒映出一個孩童的模樣。
頭髮亂糟糟的紮成一個小髻,臉頰髒髒的,只能看出一雙大眼睛,身上的衣服不知多久沒換了,都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這多磕磣啊,暴君居然就是這麼帶孩子的?!
雲姌捧起水把臉洗乾淨,把雜亂的小髻拆開編成麻花辮,低頭對著水面照了又照,她才看清自己如今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