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睡吧,明日我陪你一起去。”蕭衍輕聲道。
姬昭聞言不由古怪地看向蕭衍:“你不騙我?”
姬昭可見過太多先把小孩哄著,結果最後卻失信的事。
“臣還不至於為這事騙殿下。”蕭衍嘆道,隨後手掌輕輕蓋住姬昭的眼睛,“睡吧。”
“不許騙我。”
姬昭是真的很困,在確定蕭衍不會騙他之後,他便順著蕭衍重新閉上了眼睛。
第二日清晨,這是科考的第三天,舉子們已經在前兩天將經義和詩賦考完,第三天考的便是科考中最重要的一環——策論。
策論最能展現一個人胸中的溝壑與政治理念,歷代統治者取士最看中的也是策論,因此策論變成了科考中最重要的一環。
然而,考場中的諸位考官昨日便收到了宮中傳來的訊息,皇帝突然昏迷發熱,似乎來不了考場,至於那策論的題目,陛下沒說,自然是無人知曉。
眼見著策論考試的時間快到了,陛下依舊沒有出現,坐在大堂裡的兩位副考官看向主位上神色毫無波動的謝檀書開口道:“殿下,開卷的時間已近,陛下卻遲遲沒有出現,這策論的題目……”
坐在謝檀書左手的副考官雖然話沒有說完,但是未盡之意在場的人都明白。
另一個副考官見謝檀書不為所動,便繼續道:“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便會誤了考生的考試時間,不如先拿一個當初選來備用的策論題目……”
還沒有等他把話說完,謝檀書將手中茶盞狠狠往手邊的茶几一放,而後面若冰霜地道:“你們兩個真當本宮是傻子不成!即便今日陛下來不了,本宮自然會親自出題,何須用你們早早備下的題目。”
這兩個人皆是世家的附庸,他們備下的科舉試題早就不知道轉手過幾
次了,真當謝檀書不知他們內裡的心思。
兩個副考官聞言面色俱是一沉,其中一個冷著臉反問道:“殿下住在深宮,哪裡知道時事政治,如何能夠出策論試題,若是延誤科舉,陛下怪罪下來又當如何!殿下或許可以不在乎,但我等……”
只見謝檀書冷笑出聲道:“陛下說他會親臨考場宣佈試題,怎麼張大人是想要越俎代庖嗎?”
“可是陛下……”
“即便陛下真的不來,也要等到開考前一盞茶的時間。”謝檀書看著這群想要逼自己的人神情越發冷凝,聲音也冷得如同數九寒天,“而且,本宮雖為皇后,也不是什麼都不懂!”
話音落下,謝檀書拍手,只見門外巡邏的黑甲銳士立刻破門而入。
兩位副考官看著這個場景面色難看至極,或許攝政王提前安排好的黑甲銳士並不是為了給陛下護駕,而是給謝檀書和他們對著幹的底氣的。
謝檀書看著在場眾人難看的臉色露出笑容展手道:“給諸位大人再添一杯熱茶吧。”
話音落下,外面的侍從魚貫而入,給陪著謝檀書一同守在此處的大小官員們添上了熱氣騰騰的茶水,就連屋中的炭盆火也更旺了一些。
就在兩位副考官想著要不要再掙扎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太監尖細的聲音。
“陛下駕到——”
剎那間,謝檀書冰冷的臉猶如冰雪初融一般展露出喜色,連忙起身出門前去迎接。
之前聽聞姬昭昏迷發熱之後,謝檀書人雖在此處,但卻無不掛念宮中的小皇帝。同時,謝檀書也不由埋怨蕭衍,明知姬昭大病初癒,為何還敢在這麼冷的天將他帶出門。
一出房門,謝檀書便看見蕭衍抱著裹著厚厚斗篷的姬昭從外面向這裡走來,身旁宮人正為他們撐著傘。
謝檀書在見到蕭衍的一瞬間上揚的嘴角扯平,神色也變得冷淡起來。
謝檀書身後的幾名官員看著出現在看場地的姬昭心中不由一驚,陛下居然在病中也要親臨考場。
“臣等拜見陛下,陛下長樂無極。”震驚之後,回過神的官員們連忙行禮。
“諸位愛卿平身,進去吧。”姬昭沒工夫和他們扯皮,他只想進屋暖和。
等姬昭進去之後,他們才看見陛下身後還跟著太醫院的眾人,宮人們還把十幾個炭盆搬進屋子裡,熱得他們不行。
而攝政王更是抱著小皇帝,直接讓小皇帝坐在了自己的身上。
攝政王懷中,姬昭裹著厚厚的雪狼皮,外面還罩了一件蕭衍的黑狐大氅,整個人只露出一張臉來,只是面色蒼白,神情懨懨。
進到屋子中的姬昭也不廢話,他直接開門見山道:“此次策論試題是論鹽鐵官營利弊。”
話音落下,便有在此等候的小吏拿著姬昭出的試題往各個考場而去。
而聽聞這個策論試題的官員們則是面面相覷,陛下究竟想做什麼?難道是又想將一物拿進官營範圍?
就在他們在不解姬昭其意的時候,小吏們已經把策論試題發了下去。
一時間,考場的許多考生不由面露愕然,他們為策論做了許多準備,然而卻未曾想到陛下不問邊防不問水患,獨獨問他們鹽鐵官營的利弊。
就在許多人不知道如何下筆的時候,能夠著眼天下,在從姬昭那個位置看待事物的學子反而下筆有神,鹽鐵官營長期以往利大於弊!
就在等候科舉結束的期間,謝檀書走到姬昭面前道:“臣聽聞陛下病了,未能前去探望,不知陛下現在好些了嗎?”
話音落下,謝檀書略顯冰涼的手已經觸碰到了姬昭的額頭。
姬昭的頭一歪躲過了謝檀書的頭靠在蕭衍懷裡略顯睏倦地說道:“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謝檀書沒想到姬昭會躲開,他的手便直接懸在了半空中。
蕭衍見此輕笑,他戳穿了謝檀書對姬昭的心思後,謝檀書就別想和姬昭親近了。
只見謝檀書從容將手收回,然後看向蕭衍道:“攝政王,陛下尚在病中,本該以龍體為重,陛下出宮為何不勸阻?”
只見抱著姬昭坐在椅子上的蕭衍抬頭語氣冰冷道:“謝檀書,你又是在以何種身份問本王?”
四目相對,竟然勢均力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