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出門不穿好鞋子?”蕭衍神情嚴肅,語氣中充滿責問,隱隱中似乎有些不悅。
姬昭聞言心中火氣上升,他剛想說一句“要你管!”便看見蕭衍蹲下了身子伸手握住了他的腳。
當蕭衍手掌的溫度透過足衣傳達到姬昭的肌膚上,他這個時候才意識到他的腳好冰,不過是站了一會兒冷得便如同冰塊一樣,第二個反應才是對方握住了自己的腳。
“你……你做什麼?”姬昭又羞又怒道。
蕭衍皺著眉頭看向姬昭身後的福公公道:“這雙鞋進了雨雪,冰了,不能再穿了,拿雙新的來。”
話音落下,跟在福公公身後的小太監立刻遞出可捂在懷裡的新鞋。
於是,姬昭眼睜睜看著不可一世獨斷專行的蕭楚之親自給自己穿鞋。
“你……”姬昭驚得說不出來話,這是下人才做的事情。
一旁眾人心中的震驚也不比姬昭少,權傾朝野的攝政王居然卑躬屈膝地給人穿鞋,即便物件是皇帝,那也是面上無光之事。甚至他們忍不住猜想,攝政王對小皇帝這般卑躬屈膝事為了讓小皇帝更加信任於他,好讓小皇帝聽從他的話。
謝檀書將這一切看在眼中,你待他越好,到時候發現自己對他的感情後便越不能割捨。
把鞋給姬昭穿上後,蕭衍才道:“以後不許在危險的時候擅自出門。”
說完,蕭衍便打橫抱起了姬昭,用自己身後的大氅將姬昭緊緊裹住,姬昭靠在蕭衍的懷中沒有頂嘴,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
蕭衍看了一眼窩在自己懷中的少年,只覺好乖。隨後,他看了一眼謝檀書道:“那麼這裡便交給皇后殿下處理了。”
說完,蕭衍便抱著姬昭提步離去。
蕭衍走後,謝檀書將鬧事的人盡數下獄,在殺雞儆猴的作用下,其餘沒來得及鬧事的世家子弟紛紛安分了起來,對於小吏當著他們的麵糊了他們的名也不敢有絲毫怨言。
這樣一來,這次參加科舉的世家子弟便一下少了三分之二。
而那些寒門苦讀出身的倒是對糊名接受良好,論出身他們根本比不上那些世家大族,只有糊住名字只看才學,他們才有魚躍龍門的可能。
一瞬間,眾多寒門學子突然對那位傳言中性格怪異喜怒無常的少年帝王充滿了期待。
隨著考場上的鐘聲敲響,所有考生需得立即離開考場,於是考場大門擠滿了準備出考場的考生。這些考生經歷了三天考試的摧殘,大多數都不成人形,只有少部分還算精神抖擻。
而一早便守在考場的各家奴僕在看見考場開門後立刻一擁而上尋找著自家的公子,然而直到人群散盡,寒門學子三三兩兩地結伴回家後,他們也沒見到自家的公子。
直到他們看見一位認識的世家子弟慘白著一張臉從大門中走出來連忙上前問道:“崔公子,您可見過我家公子?”
話音落下,崔家公子便被十幾雙眼睛齊齊盯著,他不由在自家奴僕的攙扶下後退半步,然後才緩緩開口道:“我與他們不在同一個考舍,但是聽聞別的人說,他們不滿糊名制打傷小吏衝出考場想要闖進天子棲息的院落,結果……”
崔家公子面露悲憫地看了一眼盧家僕人的方向後才道:“盧兄被攝政王當場射殺,其餘人皆被皇后以意圖行刺陛下下獄。”
崔家公子此刻只慶幸自己沒有和他們在同一個考舍,否則下獄的便是自己,而自己在路上聽到的小吏們的閒言碎語,他懷疑那是謝檀書故意讓他們講給自己聽的。
盧家的奴僕驟聞噩耗差點昏厥過去,至於其他人皆是面色大驚,紛紛要駕車回去稟告家主。
隨著世家奴僕的散去,春闈考場中發生了什麼這才傳到了世家們的耳朵裡。
蘭亭桂堂之中,世家夫人正在擁爐賞景,旁邊的奴僕正烤著牛羊肉,價值千金的香料隨意灑下,貴女們的說笑聲不絕於耳。
被圍坐在中央的盧夫人笑著對奴僕道:“多烤點那牛腩肉,嘉兒愛吃,這麼多天沒吃,回來必定是想極了。”
牛在普通百姓家中是貴重的耕種工具,朝廷更不許隨意宰牛,然而牛肉在盧家卻是再尋常不過的吃食。
盧夫人剛吩咐完正準備讓婢女溫酒,她便看見派去接自己兒子回家的奴僕跌跌撞撞跑了進來。
“不好了!夫人!夫人,不好了!”只見奴僕跑到盧夫人跟前已然淚流滿面,他跪在地上道,“公子,公子他……”
盧夫人再婢女的攙扶下激動地站起身來問道:“嘉兒怎麼了!”
只見奴僕將頭往地上死命一磕道:“公子在考場被攝政王射殺!”
話音落下,盧夫人幾欲站立不穩,最後哭著發出一聲悲鳴:“嘉兒!我的嘉兒!”
“夫人!”看著將要倒去的盧夫人周圍的女眷奴僕連忙上前攙扶。
此刻,聽聞訊息後從官署匆忙趕回家的盧家家主伸手摟住愛妻道:“夫人,嘉兒……”
未等話落,盧夫人紅著眼睛抬起頭道:“我要攝政王血債血償!”
無論以何種方式,她都要為她自己的兒子復仇!
與此同時,得知自己孩子因行刺而被下獄的世家們立刻前往皇宮伏跪,懇請陛下從輕發落。他們都是老臣,他們都官至上卿,這群官級嚇人的老臣統一跪在未央宮外,真是前所未有之事。
可是,攝政王卻以陛下因行刺受驚而病不見任何人為由,絕了他們的希望。
暮色下,伏跪的官員三三兩兩離去,他們在看見謝左相時皆忍不住陰陽怪氣一句:“謝相教了一個好兒子。”
行刺皇帝足夠誅滅九族,可是想要將這群孩子從天牢中撈出來,就必須得做出讓步,他們不再能夠隨意操控科舉,糊名制也將成為科舉中必須的流程。
謝相看著這群對他冷嘲熱諷的世家臉色難看至極,他恨自己從來沒有生過謝檀書,他也曾想讓科舉出現意外,可誰曾想攝政王居然讓玄甲營圍了考場三日!時到如今,考場之外依舊有玄甲銳士守衛,任何人不得離開考場半步,直到考官閱卷完畢,所有考生成績出來才能離開。而他們這些外面的人
,更是無法接觸考場裡面的人。
等到成績出來,他們做什麼都沒有用了,大局已定!科舉已經從此更改!
就在謝盛站在皇宮出入口思考如何由下一步時,一輛馬車遠遠過來,直到謝盛跟前,謝盛才發現從馬車上下來的是謝檀書。
謝檀書從馬車上下來後眼都未曾抬一下便直接路過謝左相,謝盛實在是忍無可忍呵斥道:“站住!”
謝檀書回頭:“謝相見本宮不行禮也就罷了,怎麼還敢呵斥於本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