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二樓,三樓更加安靜。看上去並不像聲色場所,反而有種大戶人家小姐的閨房之感。
所過之處無一不精緻。
入門便是兩扇臘梅屏風,乾淨的地面鋪就著一條長而寬大的牡丹百花地毯。左右小几上擺著金貴的墨蘭,屋子裡也不知燃的什麼香,清淡好聞。
再往裡走,便是一座雕花月門。月門垂掛著淺色紗幔,紗幔裡一盞幽暗昏黃的燈坐落在地上。
莊綰隨著裴荇居走到月門處,裡頭突然傳出悠揚的琴音。
定睛一看,紗幔後影影綽綽地映著個纖細的身影,想來應該是那位神秘的凝煙姑娘了。
裴荇居駐足在外,並未上前打攪。待一曲結束,簾子緩緩拉開,總算露出了凝煙姑娘的廬山真面目。
莊綰曾在盧陽縣時匆匆見過凝煙姑娘一面,但彼時她戴著面紗,而今晚的凝煙姑娘卻跟那日的截然不同。
她衣著並不暴露,相反高領的對襟長衫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髮髻也極其低調,只一支白玉簪插在其上簡單隨意,越發地顯得此女子清秀憐人。
莊綰總算知道她為何叫凝煙了,那雙黛眉如煙如霧,眸子裡彷彿含著無限悽楚。櫻桃小口嫣紅水潤,五官不算驚豔,卻也秀麗若芙蓉。額邊落了絲碎髮,輕輕撩起時,一股嫵媚風情渾然天成。
“沈公子,”她起身對裴荇居柔柔地福了一禮:“有幸得見沈公子,是凝煙之幸。”
莊綰忍不住打了陣擺子,這說話的聲音跟水一樣柔,幾乎酥進了骨頭中。
難怪能當上醉生樓的頭牌,分明一副大家閨秀端莊的外貌,可神態舉止卻嬌嬈撩人。別說男人了,就是她一個女人看了都想憐惜。
莊綰下意識地打量裴荇居。
也不知是他故作矜持還是怎麼的,臉上仍舊沒什麼表情變化。
他微微頷首:“久仰凝煙姑娘大名,今日特地前來拜訪。”
凝煙並未接話,而是看向裴荇居身旁的莊綰,故作狐疑:“這位是?”
還未等裴荇居開口,莊綰立馬意識到自己杵在這很多餘。
她當即訕笑道:“凝煙姑娘,小的是沈公子的小廝。”
作為“大燈泡”莊綰很有自覺,她裝模作樣地給裴荇居行了一禮:“公子,小的在外頭等公子。”
同時,暗暗給了個鼓勵的眼神:春宵一刻值千金,這可是五千兩砸進來的,你別浪費。
裴荇居像是看穿了她心底的話,長睫微壓,薄薄的目光些許涼。
他“嗯”了聲:“去吧,莫要亂跑。”
聽到這句“莫要亂跑”,凝煙姑娘唇角露出些笑,說:“沈公子頗是細心周到,此前婢女呈上沈公子的下闋,凝煙還猜想沈公子是怎樣的人........”
莊綰走出屋子,漸漸地聽不清裡頭說話了。
她站在欄杆處長嘆了口氣,一轉眼才發現這裡原來是個絕佳的賞景之地。
碧月樓比周圍的樓都要高些,站在這裡能清晰地俯瞰整個琉璃城的夜景。
此時此刻,冷月懸掛孤寂的蒼穹,而與這片孤寂形成鮮明對比的,便是燈火通明的琉璃城。
人們的身影似真似幻地落在昏黃的光霧中,喧鬧、絲竹從遠處傳來,有那麼瞬間令莊綰覺得這像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