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村子,一路招呼著人往裡走。土路上的泥灰濺起,裹滿了兩條褲腿。
曬穀場那光禿禿的大銀杏樹下,一兜子人又在說閒話。一個個目光炯炯,比干什麼都認真。
陶青魚一眼看見裡頭的楊鵲。
他小三叔小小一隻,探著個身子,眼睛緊盯著說話的婦人。也不知道聽了什麼,那圓臉上的笑意是越來越大。
有這麼高興?
“小三叔。”陶青魚喊人。
“回來了!”楊鵲猛地轉身,隨後笑眯眯地站起來。他快速拉了陶青魚的手就往家裡走,聲音輕快道:“你小爹爹等半天不見你倆回,我就說出來看看。”
“結果看到銀杏樹底下去了?”
楊鵲笑了一聲:“那不是你們好久不回。”
他眼裡放光,小聲道:“猜猜我剛剛聽到了什麼?”
“明年減稅?”
楊鵲臉一垮:“怎麼可能,不年年往上走就已經不錯了。”
“那是什麼?”
“蔡爛心肝的被打了!”
陶青魚:“真的假的?”
陶興永原本在後面慢慢走著,聞言悄然加快腳步跟上。
楊鵲:“嘿,村子裡都在說呢,還有人親眼看見了。”
“誰打的?”
“還能是誰,她湊的好鴛鴦唄。”楊鵲越想心裡越美,甚至咯咯笑了出來。
“你是不知道,她原不是想將你跟那萬家的湊一對兒嘛。後頭你小爹爹去鬧了一通,這事兒就算作罷了。”
“但那毒婦人早收了萬家的銀子,沒法子,只能去重新找人。”
“找是找到了,咱隔壁小廟村的哥兒。上頭沒爹沒孃,自己帶著弟弟妹妹過日子。”
“但人家也不是個傻的,自個兒跑去看了萬家的人。你猜怎麼著?”
“怎麼著?”陶青魚配合著問。
楊鵲兩掌一拍:“嘿!正正好遇到那萬家的從醫館裡出來。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成了個瘸腿的。”
“人哥兒說她特意說爛媒,回去哭了一通。”
“他上頭雖沒了父母,但族親卻厲害,一兜子幾十號人跑蔡媒婆家給他撐場子。”
“哥兒有了底氣,直接給人打了一頓。那姓蔡的現在還躲在家裡不敢出來呢。”
楊鵲手臂一抱,美得搖頭晃腦:“這下看看誰還去找那爛心肝的說媒,她這吃飯的碗算是爛在這兒了。”
陶大郎悶聲說了句:“活該。”
陶青魚看護著自己的兩位長輩,心中一股暖流劃過。
推開院子門,吱呀的響動剛落,屋簷下的柴堆裡探出個黃色小腦袋。
“汪汪!”
小黃圓滾滾的身子擠出來,眼睛圓亮亮的,興奮地衝向陶青魚。跑幾步還要晃悠一下,看得陶青魚立馬迎上去。
“今兒魚不好賣?回來這麼晚。”方霧聽見響動從灶屋出來。他擦了擦手,幫著陶大郎卸東西。
陶青魚則拎著小狗崽抱好,嘬嘬嘬地哄著。
“髒不髒!魚哥兒!”方霧英氣的眉擰著,一臉看不下去的樣子。
“反正都是要洗的。”
陶青魚放下吃得肚兒溜圓的狗崽子,跑去抱他的小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