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賀添文幾乎時時刻刻照料著大房老太太,可這些日子天氣愈加熱了起來,一次雨後,冷熱交加,老人家還是在一天夜裡過世了,倒也沒受到病痛的折磨。
申家披白掛布,因著大房老太太算是壽終正寢,申家人雖然悲傷,卻也打起精神好好操辦了葬儀。
長曜也幫著做了些事,派人在大房老太太靈柩出城的路上,與各家商議設個靈幡。
這場葬儀過後,就到了他們離開宥陽的時候了。
原本祖母想著在這多待一些時日,只是長曜不能久留,提了要先回去。
祖母轉念一想,多留的話,到時候趕路要兩三個月,途中天再冷起來,怕是容易頭疼腦熱,生病了也不好醫治。
又改了主意,打算和長曜一併回去罷了。
長曜卻有些頭疼,他和親衛騎馬疾馳,路上少歇息,很快就能趕回盛京。
此時帶上女眷,且不說祖母年紀大受不了顛簸。就說馬車行走慢,有的路崎嶇不平,很是耽誤工夫。
只是祖母開口,他總不能丟下她們不管,還是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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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初來宥陽之際還穿著大氅禦寒,在宥陽幾月,等車馬走回盛京城的時候又穿上了稍厚的衣物。
玉清觀。
因著回城中申府還有一段路要趕,這夜就在玉清觀中留宿。
居室外雨水淅淅瀝瀝,長曜洗浴後換了一身乾爽的衣服走到外間,含鏡已經在矮桌上擺好晚食,等著他了。
“坐下一起用飯吧。”長曜盤膝而坐,招呼含鏡一起用膳。
“多謝殿下。”含鏡也不推脫,坐下用飯。
用完飯後,含銘也冒雨趕回來了,回來一摘斗笠,也顧不得去換了衣服,脫下外衣,直接叩響木門。
長曜微微頷首,示意他進來回話。
含銘面帶喜色,笑道:“太子殿下已平安到了燕子城,想來大軍得勝沒有幾日了。”
長曜聞言臉色不見笑意,反而眉頭蹙起,“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皇兄這次真是……”
他還是沒說出指責之詞,心裡卻非常不贊同。
太子力排眾議非要去前線親征,此話說出,朝廷大臣沒有一個是同意的,連向來對太子百依百順的父皇也絕不認同。
可大軍剛剛開赴邊線,才十幾日就勢如破竹,連連得勝,拿下六州六個關轄,訊息傳來,整個朝堂乃至整個國境都沸騰起來了。
足有百年時間,本朝多少次舉全國之力都沒有拿下的土地,竟然在此刻,竟然在他們還活著的時候將要見證了。
多少詩人騷客紛紛作賦吟誦,就等著徹底大勝的時候,將詩詞傳頌天下,一舉揚名。
更有甚者,已經在家祭無忘告乃翁了。
直到今日,前線傳來的訊息已說敢擔保在三月之內拿下所有敵軍。
太子趁此機會再次上奏要去前線看看,眾望所歸下,父皇只得同意,不過只允許太子在後方燕子城內坐鎮。
長曜得知此事的時候,太子已準備啟程。而長曜因著一路護送女眷,沒能及時趕回來勸說太子。
“希望皇兄能顧好自己,好好待在燕子城裡。”
含鏡安慰道:“燕子城裡重兵把守,殿下別太擔心了。”
長曜還是嘆息,顯得憂心忡忡的。
含銘繼續道:“此外,還有一件事與殿下有些關係。”
長曜望過去,聽他說:“殿下可還記得顧燁,他被太子殿下退回來重新運輸糧草,便有些不耐煩做這等小事。這次去戰場運送糧食的路上,遇到一夥敵軍逃兵,本不應該歸運糧官追擊,可他帶人追了上去,結果……”
“結果等追兵趕到,糧隊已全軍覆沒,只剩下顧燁,他被砍了好幾刀,雖性命被救回,可那臉半毀了。”
“什麼?帶人去追擊,還沒打過?”
長曜緊繃著臉,嗓音中夾雜著怒氣,冷冷說:“莽夫!還活著就是命大了!跟著他去的人可安葬好了?”
含銘悶悶地說:“想來被人就地埋葬了,不過軍中貼補了銀子給其家人了。”
長曜嘆息一聲,“你私下尋他們各貼補二十兩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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